我不需要被拯救[无限]
黄土地上,屹立数千年见证了兴衰成败的绵延城墙依旧巍然,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躲在它的身后,它成为了看客。
看着成千上万人夜以继日的赶赴前方,用血肉之躯铸造更坚固的防线,砖石不懂疼痛损毁,血肉深知伤残死亡,可他们不回头,身影渺小又高大。
他们都在前进,向前奔赴这一场孤注一掷的死亡战场。
没人停留,没人回头。
......
三天有多久?是七十二个小时,是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也是转瞬间。
当光穿破云层点亮天际,属于全世界的阴影却正式笼罩了下来。
“叮咚!全球大型游戏《噩梦空间》最高级玩家噩梦副本:《终极》正式开始!”
稚嫩的童音充满兴奋的对着全世界发出了游戏邀请:“来一起,尽情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
沈岭竹站在地面,仰头看着盘踞在天上许久的云上城逐渐崩塌,他身边站着千河,站着沈图南,站着无数人。
叼着棒棒糖的小女孩踩着云层落下,天真又带着梦幻,可她身后,以绝对强悍的姿态猛地砸向地面的几十万玩家则是残酷血腥的。
云层被六个巨大的屏幕遮盖,上面实时转播着其他几个战区的情况。
在玩家化为原型冲向千万人群时,囡囡的视线对上了沈岭竹的,她勾了勾唇,似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怪不得之前我就觉得你眼熟。”
“在同样的场景,”囡囡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甜甜一笑:“我想,应该也有同样的结局。”
沈岭竹回了她一个笑,“拭目以待。”
天上实时播报的屏幕中,第二战区,白胡子老头手持着巨大的糖果迅速往下坠,拐杖糖碰到地面的瞬间,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他嘿嘿一笑,“吃糖吗?我蜂蜜,亲手做的美味糖果。”
第三战区,戴着礼帽穿着燕尾服如中世纪的绅士一般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摘下礼帽,扣在胸前,微微弯腰道:“来一场压上性命的赌博吗?”
第四战区,无数蚂蚁簇拥着它们的女皇,第六战区,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大笑着登场,第七战区,头顶狐狸耳朵的少年眯起眼睛遮住了眼眸中的狡黠。
唯独第五战区,没有带领的玩家出现。
糖果屋的蜂蜜,赌坊的楼千,酒馆的查克,蚁群的蚁后以及狐狸狐尼,本该出现在第五战区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李萌萌却不在那里。
囡囡也注意到了第五战区的空缺,但她依旧坐在一朵云上,肉肉的短腿摇晃着,悠闲自在丝毫没有前往第五战区查看情况的打算。
在她的身边,大厦倾倒,红墙绿瓦的宏伟被埋于废墟之下,人类用数年,数十年才修建起的高楼,毁掉却仅仅只需要一秒的时间。
有人站在逐渐变为废墟的城市边缘,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没有出现在第五战区的李萌萌就坐在他的面前,眼神无光,表情呆滞,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旺财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拇指大力压在她的唇上,“畜牲就是畜牲,你以为我每天好好喂进你嘴里的食物,都是白喂的吗?”
“你们的身体强悍,毒素药物确实伤不了你们分毫,”旺财一下又一下用手指戳着李萌萌的脑袋,“可你从没想过,被你吃进肚子里的人脑,也会有害了你的一天吧。”
那一亿人的死亡,他费劲找到的能构建梦境的三个人,从来都不是白做的。
玩家吃肉,如牛嚼牡丹,囫囵吞枣,也就没人知道死在旺财奇妙冒险副本中的一亿人,有上千万凭空没了脑子,它们被做成一碗又一碗浓稠的粥,送进了贪婪的巨狼口中。
面前这个看上去像人偶的李萌萌,其实还保有一点自我意识,这点意识,是旺财故意留下的,他的指尖落在李萌萌的眼皮上,不停在眼睛周围打着转,“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眼睛。”
“高傲,冷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旺财嗤笑一声,“我怎么忘了,我本身就是你的一条狗。”
说着,他的手狠狠的插进了李萌萌的眼眶里,面无表情的挖出了她的一双眼睛。
“走吧,看看前面的战场。”旺财站起来,他脚边的李萌萌变成了一匹巨大的狼,驮着他往前走。
那双眼球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上了灰尘,瞳孔涣散透着死亡的灰败。
本以为凭借千万人对上二十几万的玩家,多多少少也能占据一定的优势,可场面却惨烈的难以想象。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的死人,血液浓稠到改变了土地的颜色,所有人杀红了眼,岩浆被召唤出来席卷玩家,却又冰冷的尖刺穿过人类的胸膛。
水柱成龙,咆哮着奔向狂怒的巨鲨,烟花在天空炸开,每一朵火星都是杀人的引信。
恶鬼和人类站在一起,昔日传说中的神兽以擎天撼地的姿态冲向成群的凶兽。
血和尸骸铺成了这个血色的废墟世界,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惨叫和怒吼谱成一首惨烈的壮歌,地面不停的在震动,天地似乎都在崩塌。
世界昏暗,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血雾,倒塌的高楼一座座沦为废墟,坚硬的钢筋,牢固的水泥断裂崩塌,水泥被碾为尘埃,断裂的钢筋上插着人类的尸骸。
嘭的一声响,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和交战中并不明显,可沈图南还是注意到了天上熄灭的屏幕,片刻后,第三战区的楼千出现在了囡囡身边。
第三战区,全部战死。
沈图南不敢再看,强行压下自己的心慌,将手中的红色药丸一个又一个的喂给倒下的人,药丸不够了,便割破手腕直接放血,不停的放血下,手腕上的伤疤已经挤不出血,那便再割一条口子出来。
她的唇色变得苍白,可她不敢停下。
“嘭!”的一声巨响,响在她耳边,校服被染红的少女砸在了她身旁。
少女的模样稚嫩,头上别着一个蝴蝶结,看上去不过十二十三,本该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念书的她,却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或许她更应该被叫做女孩,年幼的,尚未享受过世间美好的女孩。
沈图南踉跄着站起来,伸手探向女孩的鼻息,她松了一口气,拉着那件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校服,想要将人拉到一个能躲藏的地方。
可她抬眼望去,满目疮痍,遍地焦土,楼房建筑沦为尘埃,找不到一处能够躲避的地方。
沈图南只能沉默的将自己的血喂进女孩的嘴里,在意识恍惚时,她一声声的喊着疼,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嘴巴开开合合,沈图南听到,她在说,“妈妈...我好疼。”
具有极强治疗效果的血很快发挥了作用,女孩醒了过来,“躲一下吧,我去看其他人了。”沈图南道。
一柄比女孩还要高的长枪出现在她手上,她站了起来,声音很轻,说出的话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成熟,“能让我躲在身后的爸爸妈妈,早就被它们吃了啊。”
“我能躲去哪里呢?”她浑身染血,又一次冲向更前方的战场。
沈图南无言的转过头,狠狠用手背蹭过眼睛,她的身影在无数受伤的人之间穿行,在看见一个断臂的男人时,却有一瞬间不合时宜的怔愣。
裴允躺在地上,一只手臂断了,胸口似乎受伤了,正泊泊的流着血。
有人跑到他面前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细白却疤痕交错的手腕伸到他面前时,裴允猛地抓住了那只手,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能再放血了。”
沈图南的脸色惨白如纸,比死人还像死人,她没说话,只是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刀,划破了被裴允抓住的手腕,默然无声的凑在了他的唇边。
“你!”
沈图南不知道一个濒死的人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的压在地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裴允被刺穿了心脏。
男人晃晃悠悠的倒下,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一只猩猩,裴允完好的那只手就死死的插进了猩猩的脑子里,以黑色电钻的模样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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