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我被不普通的他们奉为神明
这种情况,反倒变成苏利定定地注视了奥菲莉亚足有三秒后,才从冷静的面色变成笑容轻快。
然后,苏利便不给奥菲莉亚任何准备时间地直接切入道:“佣兵之城不可能成为你与教皇之间纷争的炮灰。至于你所忌惮,甚至嫉妒的夏佐,即便我们有牵制他的实力,我不认为,你能拿出支付这份代价的价值。”
当奥菲莉亚又一次想要掀桌子的时候,苏利直接伸出左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而后,更加尖锐的言辞直接到来:“至于你所以为的,能用十万人军队威胁我方这点,从我知道你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含义后,这份威胁就不具备任何价值。”
“在情报充足的阶段,萨迪拿城不可能被你手中的军队攻破,并且使其内部佣兵被你收编。”
“何况我也不认为你会带着十万多人鱼死网破的攻破这座城市,因为到那种程度,即便成功,你也不具备再和教皇对抗的实力。”
“最终,你只会仍然犹如傀儡一般,不断接受被摆弄的命运。”
苏利冷眼看着奥菲莉亚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重新坐回椅子上。
但是似乎把要强这两个字刻到骨头缝里的奥菲莉亚,也并没有完全沉默。
“说的就像是你能自主决定你的命运一样,排斥元素的存在,和被世界抗拒有什么区别?”
“弱肉强食的世界,像你这种随随便便只要被擦碰到一下,就会死亡的弱者,难不成你觉得,处于这种位置的你,具备自由?”
奥菲莉亚眼神里的嘲讽越发明显,苏利就越发觉得好笑。
倒不是产生了嘲笑的想法,而是觉得,居然真的会有人主动闯入他人最擅长的领域,并主动与之较量。
“我可从来不认为我具备着绝对的自由。并且对所谓自由,也没有任何执念。”
“说到底,自由也只是在限制之内所产生的相对自由。人类永远都无法达成绝对自由,就算是进化成神的阶段,也同样如此。”
苏利熟练地收回心脏深处产生的不具备意义的笑,他再度冷静地看着奥菲莉亚,话语化作刀锋,直入人心。
“智慧者,从具备思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躯体框住,意识再如何天马行空,储备着意识的身体,也永远只是一具躯体。至于你所说的实力,就算个体内里存在着翻天覆地的力是里,也仍然处于被限制之内。”
“何况你所要的自由,也不过只是其他人再也无法影响你。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感到安心。”
“没有人能赋予你安全感,除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的绝对位置,你要的自由,归根结底,也只是不被限制。而不被限制和自由之间,可是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以极致之物,蒙蔽自己本质追求空虚的悲哀。用欲/望的高墙阻隔自身,所有语言和行动目的,也只是基于一丝丝的自我渴求。但又限于自尊,不愿意承认自己所要的,只是在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更不愿意接受,你拼尽全力努力的,别人脱手可得。”
那种犹如巨人俯瞰矮人的猛烈即视感,使奥菲莉亚控制不住地往后靠了一下,其行动变化,使座下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后,奥菲莉亚也久久未曾从那种直戳人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认识情报和认识人性,是两回事。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所有理性的推测都已经无限接近于预言的家伙,还存在着轻易看穿他人内心的恐怖能力。
至少这对于奥菲莉亚来说,是不可原谅的冒犯。
想杀人的心思蠢蠢欲动,控制不住想要破坏些什么的欲/望,无限在脑海里翻腾。
但这一切,只要在触碰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时,便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彻底清醒。
只因她敢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或许眼前人会出于修养和没有发生实际伤害的原因,选择原谅,并且继续谈合作,但他身旁的那些,即便一言不发,却早已做好了攻击的恶犬,也绝对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
或许就连她真的死在这里,对一个堪比预言者的智慧者来说,教皇那几乎囊括了整个世界的算计,对他而言,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吧。
那个男人的20年,甚至更多年,竟然只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被全部揭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菲莉亚癫狂地站直身体,后仰大笑。
视线中天花板砖块堆砌痕迹的建筑内部,在过往,只会被衣食住行全面最优的大公主辱骂不断,可现在,这看起来极度粗糙的建筑,却像是随时可以扼断她咽喉的石之巨人。
苏利冷眼看着奥菲莉亚那种清醒的疯狂的模样,给了奥菲莉亚足够的时间发泄后才说:“那么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奥菲莉亚重新坐回位置,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凝视一个同样令自己感到恐惧,却没有令自己感觉到死亡危险的人。
毫无疑问的一个少年,是那种在里城多成长几年,还会被无数贵族小姐们盯上的人物。
可奥菲莉亚一眼就能看出苏利对元素的排斥,这会让所有得知苏利这处废物特性的人,将其唯一的价值定性成玩物。
然后,就是这样的人,给她带来了比教皇更甚的恐惧。
那个男人只会用死亡威胁,而苏利,他没有做出任何威胁之举,却令奥菲莉亚感受到了不愿直面的恐惧……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眼见一个皮球踢向自己,苏利还愣了一下,他有点迷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菲莉亚这下笑了,不是那种阴沉危险的嘲讽,各种负面意义的笑容,就和苏利有时只是为了笑而笑的表现一样,她同样做着这种没有任何深度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同样也知道我针对你会做出什么。那么在我看来,与你继续无谓的谈话,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反倒会因为我这下水道般的性格彻底得罪你。”
“与其这样,那不如从你之口,说出我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最佳答案。”
苏利:???
“你觉得你说的话合理吗?”苏利已经懒得关注,为何这一瞬间,这位大公主存在了自知之明。
苏利现在只想知道:“因为我已经知道,所以你就可以不说?”的理由。
奥菲莉亚直接摆烂,再度恢复了往日充满了嘲讽意义的表情,她冷笑着说:“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苏利在这一刻发动了深渊凝视大法。
但他针对的是周边的自己人。
然而站在他最近之处的艾格伯特,则给了他一个单纯无辜的表情。另一侧,背后散落一片如墨长发的渡鸦,更是直接说道:“她会这样,和我们没有关系。”
渡鸦还颇有些苦恼地补充:“至少和我没有关系。”
艾格伯特的眼刀子刷一下就飞过去了。
苏利:…………
…………
垃圾世界,毁灭吧。
那天的谈话,终止于苏利后续一个字不说。
但谁都知道,没有说完的话,其实已经被“说”完。
就像是在知道对手存在读心术一样,反正一定要和他碰一碰,也反正没有办法抵挡,那就干脆直接摆烂好了。
奥菲莉亚趁着夜色回去以后,还能回忆起在那张谈判桌上,苏利那一幅已经看淡了一切的表情。
她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是真切的,不因他人推崇,而感受到的无法言喻的高兴。
再怎么会令人感受到恐怖的人,也仍然是人。
只这一点,奥菲莉亚心情便好了很多,因此即便被夏佐一脸懵懂地询问:“阿姐……为什么那么高兴?”
奥菲莉亚也算是头一回正经的回答他:“大约是因为,我清楚,今后的一切都会如同我预料般的发展。”
即便他所预料的,已经被另一人完全得知,并且,当然没有给她绝对自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