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
好端端的一个人,给活活地疼死了。
一直将里面的东西给掏得干净净的,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肚囊。觉得自己吃饱了,就站起来,转个身,径自走回黑棺材旁,双手往里一捞,抓住我爷爷的尸首,提起来,胳膊一甩,给扔出去了老远。
砰地一声。我爷爷的尸首砸在了搁地上横着的一根钢管子上,颠晃了一下。过得一会儿,竟然慢慢地动了,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朝东边方向跑去了。
那女尸已钻进棺材内,躺了下来。
突然嗖一下子。我奶奶又出现了,不晓得打哪儿钻出来的。一溜烟似的蹿游到巨人身后,一个急刹,甩身,用屁股后面那根东西缠住了他的小腿。要说这条小腿可真粗,差不多一米长的条状之物,刚堪堪圈住。
见那巨人将脚往上一挑,把小腿抬高了起来,带得我奶奶身体离开地面。然后使劲晃晃腿,见我奶奶正耷拉着,屁股后面的条状之物渐渐松开,悠到自个脚掌下面去了,就猛地往下一跺。轰一家伙。地面颤了颤。给踩出来个大坑。
硕大的脚掌如同簸箕一样,压在我奶奶腰身上,给人踩成了个凹形。令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张口吐出了一堆黏糊糊的液体,呈墨绿色。就在一刹那间,那牛躯人头的东西冲了上来,眼看快要撞上了,却猛地驻下前蹄,庞大的身躯横着扫了过去,撞击在巨人身上。
使得那巨人身子往后一个趔趄,差点儿没坐到地上。不得己,把脚从我奶奶身上挪开了。老婆子的身躯不知啥时已变得极其坚韧,竟然没让这一脚给踩死,从坑里爬了出来,却是行动极为缓慢,俨然受到了重伤。
巨人不肯放过机会,迈步上去,准备再一脚给踩到我奶奶身上。可那牛躯人头的东西不容许,又是往前一冲,将庞躯一甩,往巨人身上撞去。巨人刚抬起腿,见状,便狠狠一脚踹在了那一堵墙似的侧身上。令它横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荡起一阵灰尘。四肢一蹬一蹬的,一颗头使劲扭动着,却是再也起不来了。
看来这巨人端的厉害,一下子打败了两个。就是不晓得这头戴金色罐子的家伙是属于哪一方的。若能帮着巨人,那这一场战斗的输赢就没啥悬念了。
可惜他不是。只见他撩开齐膝的衣衫,方步端正地走过去。
面对着庞然大物,胳膊举起来,攥紧了拳头,声音不晓得是打哪儿钻出来的,还特别响亮:“敢不敢跟我磕这玩意儿?”
唬得那巨人一愣,随后慢慢裂开嘴笑了,将我二堂姐横摆着搭在一根钢管上。矮下身子来,也伸出了自己的拳头。
好家伙,这俩拳头搁到一块儿一比较。就跟一个是小甜瓜,另一个是大西瓜。个头相差太悬殊了。而且大拳头上面皮肉粗糙,黑皴干裂着,看着多硬实。小拳头则是细皮嫩肉,白皙光滑,堪比深闺里大姑娘的纤纤玉手。
但这两只拳头碰撞到一起时。却是发生了这样一番景象:小拳头像铁锤子一样嵌入了西瓜一般的大拳头里。
硬度差得实在太多了,简直不堪一击。
鲜血顺着那条白皙的小臂汩汩地流了出来,染红了松垮的衣袖。巨人面上重度扭曲着,狰狞无比,显得异常痛苦。
那股令人难以捉摸的声音又飘了出来:“怎么样?服气否?”巨人不说话,却是仰起脖子,张大嘴巴怒吼了起来。发出强大的气流,将棚顶给吹得哗啦啦作响,几乎撑不住了,带得钢管子摇晃起来。就跟遇到刮风雨天里快要打不住的伞似的。
嘭一声,我二堂姐的身子打钢管上掉下来,脑袋攮在地上,头破血流,依然昏迷不醒。
膀子上扛着罐子的家伙慢慢往回缩动胳膊,将自个拳头从巨人的拳头里抽了出来。哗啦一下子。一大股子血水混杂着白色的碎骨头从拳头上的窟窿里流泻了出来。伸展开硕大的手掌一看,已经断掉了两根手指头。
巨人恼得又抡起另一只拳头,朝那只金色罐子上捶了过去。那人却低垂着手,站得笔直,连躲都不躲。
嘭!
金色罐子碎掉了,成了一堆渣子迸溅开来。
露出了一只半截子脑袋,只有鼻子以下的部分,以上的部分都没有。顶部呈平面,边缘稍微高一些,跟只盘子似的,里面血汪汪的一滩,但随着他的脖颈不停地扭转,那滩血水子却洒不出来,只会来回地流动。
“你这头是咋回事?”巨人再也忍不住了,表情愣怔着,张开老鳖盖子一样的嘴巴,吐字不利索地问了一句。
“我正在修炼一颗专门属于自己的脑袋!目前还没完成。”那股声音又飘了出来,好像是来自腋窝里。
“咋个称呼?”巨人又问道。
“在下腐生!”那人抱起拳来。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啥要斗我?”巨人再次问道。
“因为你不该多管闲事儿,干扰了某个神秘的计划!”
“哦,我只不过救一个小姑娘,竟还摊上事儿了,那我该咋办?”
“饶你可以,但我拜托你一件事儿!”说罢,那叫腐生的人摆手让巨人矮下身来,张开胳膊,让他将耳朵凑上自己的腋窝。
过了一会儿后,那巨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肃穆地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做到的,只是这个小姑娘,我想把她带走。
“可以!”腐生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那巨人就扛着我二堂姐走掉了。
接下来,见那腐生走到那副黑色棺材面前,垂目盯着里面的女尸,自腋窝里又发出了声音:“结果如何?”
听得女尸回答道:“那杨老头已在我体内留下了种,不久之后,便能怀上了。”
“你确定能怀上?”
“百分之百确定!”来呆向号。
“把孩子生下来需要多长时间?”腐生问道。
“恐怕得三年!”
那腐生便不再理她,绕过去,来到了那具颈上带着人头的黄牛之躯旁边,蹲下身,问它还能站起来不。那玩意儿胡乱蹬着四只蹄子,一张人脸上尽是痛苦之状,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说,站不起来啦。腐生说,站不起来就算了,让老婆子拖着你走。
可我奶奶也是身受重伤,爬起来慢得跟只蜗牛似的,如何能拖得动它。瞧腐生朝自己走近,连忙摇头,声音虚弱地说,我没劲了,办不到。
叹息了一声,腐生在她跟前俯下身子,张开胳膊,将腋下部位展示出来。身形陡然增大,变得跟半间屋子似的,超过了大头巨人的那种体积。将身上的衣衫给撑爆了,变成片片碎布掉落下来。露出了毛茸茸的胳肢窝。上面有一张大口子,会蠕动,酷似人类的嘴唇。
可以说,这就是腐生的嘴,只不过是在腋窝里生长着。
只见他腋窝里的那嘴猛然一张,形成一只黑黝黝的大窟窿,然后另一手不停地挥动着,好像在示意什么。我奶奶颤颤巍巍站起来,趴在他臂膀下,头往里一伸,身子朝前拱着。整个人钻进那只大窟窿里去了。
腐生又走到那具庞然牛躯之旁,将自个体型变得更大了一倍,都撵上一间瓦房了,弯下腰,捉住那具牛躯,就跟一般人掂了一只老鼠似的,给掖进腋窝下的嘴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