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鬼事
沉默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
顿时响起一阵疙疙瘩瘩的沉闷雷声,崔和尚的浩瀚之躯瞬间化为一条黑色巨龙,腾空而起,朝西方游蹿过去,挨近了绚丽多彩的晚霞,将贮存在肚子里的雨水喷了出来,在昏黄阳光的折射下,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然后黑色巨龙再是摇身一变,恢复了崔和尚原本的样子。
他走在彩虹桥上,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由南向北去,一直走了很久,过了彩虹桥,便纵身钻进一朵灰色的云层里,没了影踪。
天黑了。
没有灯火。
月亮升了起来。
惨白的月光照着大地。
众星繁多,却很遥远。
更显寂寞冷。
坐在太师椅上,我闭着眼睛。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者,什么都没有在想。
脑子里的一切,非常虚无缥缈。
这种迷惘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是个病,得治。阵圣助亡。
耳朵听到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十分沉重和清晰,证明来人并没有刻意掩饰。我渐渐地睁开了眼,看见一位面容沧桑,眼神坚毅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在这明媚的夜晚,显得格外扎眼。
他在门口停住了,站了良久。我也看他看了良久。
“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掏出了镜子,就着月光照起来,淡淡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开心?我一出世,就死了这么多人!”他显得更加悲伤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泛着泪光,几乎要流出来。
“但你若不出世,就会死更多的人。”我挪开镜子,紧紧地盯着他,将这句话说得非常肯定。
“是吗?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他逐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非常洁白整齐的牙齿。
“以后要多笑笑,你笑起来跟周润发似的,特别有魅力!”我站起来,迎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脸,神情严肃地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咋样?说实话!”
“像极了一个明星!”端详了一会儿,他也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比我还要严肃上三分。
好像,我们是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吗?”我将镜子举高,强忍着没笑,反而更加阴沉了面孔,扬起木梳打理起头发,“说吧,我像哪个明星?”
“王宝强!”
“到底?!”
“真的是王宝强!”
啪!渣滓乱飞。我将镜子给狠狠地摔了。
又是一阵咔嚓。木梳也让我给掰零散了。
“人们的眼都瞎了!”我背负起双手,仰望着星空,痛心疾首地说道,眼睛使劲一眨,挤出了两颗眼泪。
“可我不是个人!”他用一种幽怨的口气说道,眉头又紧拧了起来。
“你是人魔!”我以尊敬的态度说道。
“是的,我就是人魔!”他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一个不吉详的人魔,每天都要吸收掉一千个人的性命!”说着,他不禁哽咽了,将脸埋在掌中,痛哭起来。
没有再说话,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喷出一股接一股的浓雾。
烟雾还没来得及弥漫在周边,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对于抽烟,我好像越来越上瘾了。
“二桃,你有什么打算?”人魔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问我。
“挖出地龙,带它回去!”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用长指甲抠出一坨黑乎乎的鼻屎,嘣地一声,弹了出去,落在了人魔的嘴角上。
“它在地球上已经存在好几千年了,你为什么非要带它回去?”人魔面带不解地问道,努动了一下嘴角,上面的鼻屎飞了起来,钻回了我的鼻孔中。
“听说过共产主义社会吗?”我问道,再次将那坨鼻屎挖出来,嘣地一声,又弹了出去,又落在了人魔的嘴角上。
“一个没有阶级制度、没有剥削和压迫,并且进行集体生产的社会!”人魔对答如流,嘴角又努动了一下,鼻屎又飞回来钻入到了我的鼻孔中。
“不错,地龙属于地球上的上等根脉,凝聚了天地间的权贵之气,但它只滋润了一部分命格比较好的人,这样一来,命格差的人却要落后吃亏了,受到权贵的束缚和奴役,使得当今这个世界上贫富差距愈来愈大,阶级越来越明显,实在违背以人人平等为基础的天道。”我将鼻屎又抠出来,懒得再弹出去,直接抹在了人魔的衣服上。
“照你的意思说,若把地龙带走,这世界上没有了权贵之气,就能实现人人都平等了?”人魔从自己鼻孔里抠出一块黄色较黏的鼻屎,也抹在了我的衣服上,抱着丝毫不相让的态度。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人魔捂上了脸,脸上带着疑惑和吃惊,问道:“打我干啥二桃?”
啪!
我又扇了他一耳光,骂道:“能不能别玩鼻屎?”
“......好像是你先玩的!”人魔流露出委屈。
啪!
第三个耳光,还是我打的他。
“再打我一下试试?”人魔怒了。
啪!
又打了一下,我挑起了眉毛:“啥感觉?”
“很憋屈的感觉!”人魔的嘴唇颤抖着,裂眦嚼齿,快要按捺不住的样子,“你还讲不讲理,是你先玩的鼻屎!”
“讲啥道理,打你是看得起你!”说着,我又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教育起来,“这就是有权和没权的区别,让你尝尝,体验下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的生活!”
“但你好像不比我有权吧?”人魔气不忿儿地问道。
“可我比你有钱,有时候,钱也能用来买权,打你又咋地,我还用钱砸你,你别不服!”说着,我掏出一枚一毛的硬币,用力扔在了人魔的头上,“有钱还不让任性么,拿着钱抓紧给我滚蛋!”
“搞啥?妈的!”人魔彻底恼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照头上给我弄了一拳头子。我哎哟痛唤一声,抱着头蹲下来。
“神经病,不跟你在这瞎耗了,饿了,我去找饭吃!”
噗!人魔一口痰吐在了我的手背上,转过身离开,出了大门往西拐不见了。
揉着头上的大疙瘩,我慢慢地站起来,举起镜子照着,又用木梳打理了一下头发。走过去,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掏出卫生纸拭擦去手背上的痰。
忽啦一声,卫生纸燃烧起来,冒出红色的火光,越烧越旺。
半个时辰过去了,卫生纸还在燃烧着,与其说是卫生纸在燃烧,不如说是人魔的那口痰在燃烧。
正当我躺在太师椅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喊我。
睁开眼一看,是刘御龙到了我的跟前,模样非常狼狈,衣服褴褛,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我问他咋了,他说是被一个婴儿给打的。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它不是你刘家的人么,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咋还会打你这个当长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