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竟然不是人?!
结果现在,这炉子里真的是丁点儿火星也看不见,原因仅仅是半瓶矿泉水。
“算了算了,可能那个法器与我无缘,我再试试下一个。”艾左思把登山包拿下来,一边翻找一边自我介绍:“我叫艾左思,来百鬼山找鬼怪的,你呢?”
“季明希,来季家村当老师的……”
互相介绍完,两人默契地扭开头,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这世界真小,回个村都能遇见同校的传奇师兄。
季明希和艾左思正好差了四届,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的神奇故事。
他一直以为师兄是去搞封建迷信了,没想到是被封建迷信搞了。
看着价值十万的灰炉子,他在心中暗暗叹气,以后一定要当个好老师,让大家远离封建迷信。
别的先不说,一个小木头能卖十万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艾左思也尴尬,先是把人错认为鬼怪,后来又擅自把人当作和自己一样来找鬼怪的,结果好了,人家是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乡村好老师。
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挡不住羞愧。
为了挽回面子,他从包里拿出一把粉红色的香,抖着手点上,说:“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不信鬼神,但有些事还真不是不信就没有的,这是我花二十万买的造妖香,店家说点燃能有一定几率引发灵异现象。”
这香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和镇上三块钱一把的普通香一模一样。
虽然季明希鼻塞,但他看艾左思越来越黑的脸色,估计就连味道也和三块钱的一模一样。
而且旁边剥下来的塑料纸上还有个黑笔写的3。
季明希:“……要不咱报警吧。”
毕竟三十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艹!前两天帮那个司机买香的时候给错了!”
艾左思恨恨地把香扔到地上,说:“兄弟你信我,这山里有一辆鬼车,外形跟棺材一样,四周散发着腐尸的味道,可上山入地,水火不侵,要不是我装备不够,一定要把它找出来给你看!”
这玩意儿说起来神乎,但在唯物主义的人眼里估计只是一场笑话,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季明希的表情,只是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说:“我知道你不信……”
季明希:“我信。”
艾左思抓紧火机咆哮:“反正所有人都当我是个神经病……你说什么?!”
他呆愣地看过去,只见对方满脸真诚,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没有丝毫的鄙视和厌恶。
别人说信了,他反而有种不真实感,声音也弱了下来,挠着头用脚划拉枯叶:“嗐,都是假的,我这都找了几年了也没找到。”
季明希:?
这师兄果然跟传闻一样情绪多变,难以捉摸。
刚才那老爷爷是山神庙的守庙人,从不说谎,既然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而且这个世界那么大,有个会爬山的车又有什么奇怪呢。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艾左思被骗的那三十万。
季明希:“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可以告商家诈骗了,而且还骗你点着火上山,多危险啊。”
艾左思看着季明希眼中毫无保留的担忧,又想起刚才差点起火的那幕,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感到羞愧。
他低头道歉:“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找他说理去,谢谢你啊,要不是今天遇到老师你,我估计还继续被骗呢。这边的学校都挺破的,要是钱追回来了我就全捐学校去,就当赔礼道歉加感谢了。”
说完也不等季明希回答,跟逃一样匆匆离开山林。
季明希目送师兄离开,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够追回那三十万。
论坛里都说这个师兄脾气暴躁像个神经病,他觉得倒还好,毕竟师兄还说要捐款修缮学校呢。
直到看不清那个身影,季明希才蹲下来,拿出一个袋子将身上的食物分出来一些,准备送给守庙人。
没人关注的火炉又燃了起来,火势微弱,就连烟雾都虚得看不清,化为长长的黑蛇飘向山林深处。
山里的温度突然极速下降,乌云一层叠着一层,把天遮得宛如黑夜,四处阴风阵阵,刺耳的哀乐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靠近。
林间暗得几乎看不清前路,暗如深渊的阴影罩住火炉,火焰扑腾了两下,最终化为如墨的黑蛇融入阴影中。
季明希对此一无所知,把食物收拾好后找出头挂式矿灯戴起来,转头捞起小香炉。
毕竟价值十万呢,以后改装成手炉也好啊。
本想清理一下,却发现装着小木头的炉内干净得连灰尘也没有。
唢呐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不足十米处,饶有兴趣地在观赏什么。
季明希在哭丧哀乐的BGM中抹黑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火的痕迹后才放心把炉子塞到包里,拉起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说他心大吧他又仔细检查了现场,说他谨慎吧手上的炉子变化那么大他跟瞎了一样看不见。
把黑暗中期待尖叫的东西气得半死,直直冲了过来。
哀乐里的哭丧声跟贴面嚎一样刺耳,让本想节省一些电量的季明希迫不得已打开矿灯。
据说能照五米远的强力矿灯此时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一张惨白的脸就在他的面前,鼻尖与鼻尖只隔了一厘米,那么近的距离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
季明希:……
他关上灯,再打开,灯光变得更加微弱,而面前惨白的脸变成了两张,嘴角逐渐裂开。
季明希叹气:“我能理解你们想蹭灯的心情,但是可以稍微让开一下吗,这角度有点挡光了,这样,你们站我后面来,怕黑的话扶着我也行。”
裂开的嘴角僵在半途,两张脸互相看着对方,面上是一样的迷茫。
怕黑?谁?
谁怕黑?
总不会是在说他们吧?
第3章
季明希看到他俩还待在原地,好像在为自己蹭灯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索性自己动手,一左一右地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这两人轻得跟纸扎的一样,轻轻一拽就飞了起来。
季明希忍了又忍,还是没抑制住自己的本性,跟老妈子一样念叨着:“不行啊兄弟,你们太轻了,回去要补补,不吃点肉跟个纸一样轻飘飘的,被风一吹要跑十里地,上山危险啊。”
以手为圆心,身子为半径画圆,不是,做圆规运动的两个纸扎人沉默着,哀乐里的哭嚎震天,将方圆十里的鸟全部震到起飞。
把两个鬼脸人扒拉到后面时,失去遮挡的矿灯也没有变亮,勉强照亮前方的那两只脚。
说是脚也不准确,因为就是两根竹枝,再往上是简陋的纸质衣袍,脸上惨白一片,只有脸颊抹着两朵红晕,赫然是个纸扎人。
纸扎人手里拿着个播放哀乐的录音机,里面的哭嚎一声比一声大,但外面的人却一个比一个安静,都用没有眼珠的眼睛盯着季明希——的身后,不一会儿,那两个惨白脸的兄弟便飘了回去,从地上拿起一根木头架到肩膀上。
哀乐继续响起,红木棺材慢慢从黑暗中出现,上头端坐着一个精致的纸扎小女孩,穿着红袄子,两颊红彤彤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她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嘴巴未张却有声音响起:“嘻嘻,车不走空,你们谁上呀?”
你们?
季明希回头,才发现守庙人提溜着大红色录音机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看那红木棺。
“鬼车一言,见阎王爷……”
“终于来了,要坐车吗?”
老人颤抖的声音与年轻人温柔的询问混在一起,一时间连作为背景乐的哭嚎都停了下来。
守庙人:……?
人老了就是容易出现幻听,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看到老人眼中的疑惑,季明希贴心地重复了一遍:“要一起坐车吗?虽然还不知道这车限载几人。”
居然不是幻听!
这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在路边拦大巴,让守庙人把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下意识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