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案私探社
我应了一声,然后故意说道:“你没给建雄哥说吗?”
莎姐苦笑一下,说:“我就不给他电话了,你看看要不要告诉他。”
顿了顿,莎姐轻声说道:“我是明天九点五十的火车,九点我就会在候车室等着,应该是九点半上车吧!”
说到这,莎姐又哽咽了,然后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我补上一句:“他来,或者不来……我都不会怪他的。”
说完,莎姐一扭头,往火龙城走去。
第70节
我站那愣住了,然后拿出手机,给建雄哥打了过去。建雄哥先是唯唯诺诺了几声,应该是正和他老婆在一起吧。过了几秒声音便正常了,说道:“好了!邵波,啥事啊!是不是莎姐回来了?”
我应了声。电话那头的建雄便沉默了。然后我把莎姐刚给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建雄哥听了,继续沉默。
沉默了有五分钟吧,我听见建雄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邵波!你去财务看看今晚还有多少现金,应该有两三万吧!加上我今天放了三万块钱在那儿,本来就是下午想拿过去给你莎姐的,你一起拿五万吧。明早我就不去送了,你代我去火车站送下她吧,顺便把钱给她,就说我……说我……说我临时有事,去了山西矿那边。”
我说:“好的!”然后就准备挂线。
电话那头建雄又说话了:“邵波,你还给她说,就说……就说……算了!没啥吧!你看着办就是了。”
说完,建雄挂了机。
那晚,反倒不是他俩当事人的我,心里怪不是味儿的,去财务处拿了五万块钱现金,开了个房间,和小军、八戒在里面睡下。
第二天一早,八点左右吧,我便去莎姐房间敲门,服务员说:“莎姐早走了,还提着行李,两个大皮箱走的。”
我点点头,下楼叫了个车,往火车站赶去。
在候车室,我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莎姐。和以往不同的是,那个早上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是很随意地扎在脑后,在一个角落里,靠墙站着,手里夹了支香烟。
我走过去,莎姐看见我,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那么淡淡地说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来的,叫你过来,也算表达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情谊吧?”
我刻意地笑笑,然后掏出那黑塑料袋,里面是那五万块钱,往莎姐包里塞。莎姐没问我里面是啥,嶋还是那么淡淡地笑:“邵波,是钱吧!你回头去跟建雄说,就算他没要你给我,我今早也已经去财务那儿说要拿钱,财务说被你拿走了,我就知道建雄要你拿的。这就是我哥一条命的钱。”
我没发表意见,其实我听着莎姐这话,觉得虽然面前这女人可悲可怜,都已经这样了,她哥杀了两个人,可她却像没错一般的态度,让我很是反感。
莎姐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她看看表,说:“离进站还有大半小时,邵波,上次我给你讲到我和我哥离开了五岭屯,接下来这十几年的故事要不要听听。”
我点上支烟,没吭声。
莎姐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
1976年底,翠姑和刘德壮揣着十几块钱,买了到某城的火车票。
一路上,俩人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美丽与繁华,也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人,是这么的多。
到了某城,两人就傻眼了,本来以为,城市顶多比五岭屯所在的那镇上稍微大一点,镇上就一条街,而某城在翠姑兄妹的意识里,也顶多两条罢了。谁知道到了某城后,才知道,这世界是这么大。
自然是找不到建雄和刘科的,很快,两人啃馒头的钱都没了。睡在桥洞里,盖着捡来的棉絮,所幸那时代的人也都善良,见他们两个来某城“找亲戚”的乡下人无依无靠,几个大妈便给他们找了个收粪的工作。每天早上,拖着个木头的车,拿着上面有个大瓢的竹竿,在各个公厕里淘粪出来,再送到指定的地方。他们觉得这活也没啥不好的,在乡下,各自家的大粪还害怕被别人弄走了呢,都当宝!这城里人,也还真奇怪。
兄妹相依为命,淘粪的活干了有三年,一直到了1980年。改革开放对于当时的某城,还没有日新月异的变化,但城市里的改造,还是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也就是那年的某一个早晨,翠姑和刘德壮和往日一样,推着粪车在冷清的大街上走着。一个骑自行车的,匆匆忙忙地从一旁经过。当时兄妹俩不知道在打闹些啥,翠姑嘻嘻笑着,往旁边一蹦,自行车一个躲避不及,车把一扭,撞到了粪车上。
刘德壮一愣,车停了下来,满满一车大粪,一个荡漾,几滴黄色便成功越狱,洒到了骑自行车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立马往后一弹,指着衣服上的大粪激动起来,对着翠姑就破口大骂:“臭娘们你瞎眼了,在街上跳,赶着跳去死啊?害老子这一身臭味。”
翠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并上前要帮中年人擦脏衣服。谁知道中年人像避瘟疫一般,往后退,嘴里还在骂道:“滚远点,他妈的,你个赶大粪的臭娘们,靠近老子老子都嫌你臭呢!”
正说到这,一个大木瓢,狠狠砸到了中年人头上。中年人一抬头,就看见拉粪车的汉子,抄着那根舀粪的棍子,冲自己扑了上来……
那个早晨,刘德壮被公安按在地上时,翠姑在哇哇地哭:刘德壮被公安带走时,翠姑跪在地上冲着穿制服的人拼命磕头,说:“大哥!大叔!我哥真的不是故意打伤人家的,你们要抓抓我吧!都怪我撞倒人家自行车的。”
刘德壮因为故意伤害被劳动改造判了四年,翠姑也因为他哥打架的事,丢了工作,连这个赶粪车的工作,也没有了。
无依无靠的翠姑,卷着个简单的包裹,无目的地在某城走着、走着……那一会,她憧憬着,突然间,街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她、抱住她,而这人,就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支持着她耗在某城的建雄。可那时的建雄,已经不在某城,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江西当兵。
翠姑就那么走着、走着。在一个陌生的工地,她无意间看到,一群和她哥一样淳朴的乡下汉子,正在工地上洒着汗水。
翠姑傻傻地走了进去,问那些乡下汉子:“哥!你们这还要人帮忙吗?”
汉子抬头,看到的是白暂娇美但穿着邋遢与破烂的翠姑,愣了愣,然后一扭头,对着远处的工头喊道:“大哥!这有个丫头要来招工。”
翠姑便在这工地上呆了下来。民工们都亲热地称呼她为大妹子。大妹子每天帮着做饭洗衣,苛刻的工头没给她工资,说就管你饭。
然后……然后……为了能偶尔送个十块钱给还在监狱的哥,翠姑在工地里做起了最原始的买卖。
房子一盖完,民工们又去到新的工地,翠姑又跟着到新的工地,重复着白天做饭洗衣,晚上被压在各种喘着粗气,一股子力气的汉子身体下。就那样过着,一直到1984年,刘德壮刑满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