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遗记
阅天机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理我,翻出背包里的河蚌壳看,那花纹纵横着,初看很像一幅图画,再看又像是一行行古怪的文字,再一看,就成了一圈古怪的花纹了。
这时我又高声喊起来:“阅师傅,阅师傅!有宝贝!”
阅天机转过头一看,我已经把大鱼巨大的肠胃掏了出来,在里面捣鼓着,抹得满脸都是些脏东西。阅天机说:“你小子怎么把鱼肠子给涂脸上了,想美容啊?”
我说:“美个屁容。你看看,我从鱼肚子里弄出来个什么宝贝?”把手里黑糊糊的一团东西往水里涮了涮,再拿出来,就有了明晃晃的一面古铜镜。
阅天机说:“嘿,到底是让你给捣鼓出来了啊。”
阅天机仔细看着那镜子,模样甚为古怪,镜宽有八寸,镜鼻是一只蹲伏的麒麟,麒麟外有一圈圈的纹路,纹路之间又雕刻了几只异兽。虽然不知道在鱼肚子里泡了多久,但是镜面上依旧是光亮可鉴,确实是一把上好的镜子。
阅天机两眼睛放光,说:“宝贝啊,宝贝!这是神器啊,上古的神器!阅师傅,咱们这回可是真的发财了!只要能找到买主糊弄出去,肯定能在北京城里弄座楼房!”
我掂量着那镜子,有些不相信地说:“就这一面小破镜子,还能值座楼房了?”
他满脸鄙夷色,说:“看看,看看!说你小子狗屁不懂,你还不服气,今个儿我阅天机就给你上一课!你看这镜子上的花纹多么的古朴,这做工,绝对是地道活计。镜鼻是一只蹲伏的麒麟,环绕镜鼻划分出四个方位,分别叫做龟、龙、凤、虎。这四方之外的花纹,就是咱们所说的八卦。你看看,这铜镜上的八卦之外还有十二时辰,其外又有二十四个字,绕镜一周,估计就是代表了二十四个节气什么的。这物件估计是唐代以前的,因为在唐代以后就不雕麒麟了,都多是龙凤什么的了。”
我笑说:“嘿,弄了半天还是个估计啊。”
他总是撑不住我的鄙视,急了,说:“那且不估计,咱们找根据,找历史!你小子读过书吗?据那个什么《松窗录》记载,长庆年间,有个渔民在秦淮河上撒网打鱼,打捞起古铜镜一枚,直径一尺多,其光泽与水波一起涌动。那渔人拿来观看,好家伙!就看见自己肚子里的五脏六腑直抖。这渔人心里一慌,手腕发抖,‘啪嗒’一声,将那宝镜又给掉回水里去了。后来千方百计打捞了一年左右,始终无法重拾那件宝物。你小子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就是宝贝!谁的宝贝?正经秦始皇的宝贝!据记载,人在这镜中的影像是颠倒的,用手捂着心来照,能够清晰地看见五脏六腑。据说女子一旦有淫邪之心,被这枚宝镜一照,就会胆战心惊,露出道德败坏的形迹。碰上性情暴戾的皇帝,会用它来照射宫中的美女,凡是发现异象的,一律予以处死。这些在那《太平广记》上一条一条都记录着呢。由不得你不信!”
我说:“嘿,还真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成文化人了?跟雍四有得比呀。”
他得意地转身。
“去哪儿?”
阅天机说:“随便走呗,反正就这巴掌大的地方,走完拉倒!”
我说:“你甭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倒是还有一些宝贝。我们得去前面看看,是不是还能扒拉出什么好东西来。”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我在前面喊道:“靠!阅师傅,你快过来看,我又发现宝贝了!”
这地方简直遍地都是宝贝。
阅天机说:“一惊一乍的,你又看见千年的王八了,还是万年的龟了?”
我说:“是蜘蛛……蜘蛛网!你快过来看啊!”
阅天机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大的蜘蛛网,差不多要有几间屋子那么大,一根根的蛛丝要有马尾毛那么粗。而最为奇怪的是,在这蜘蛛网中间,竟然由蛛丝有规律地排列出一个个神秘的“文字”,清晰可辨阅天机和我并着头仔细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丝网中间,有六个大字。这六个字是用黑色和白色的蛛丝共同组成的,最为清晰,而且字号也最大,其他的小字都是围绕着它们密密排开的。
我歪着头说:“阅师傅,怎么看这几个大字那么眼熟啊,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阅天机说:“我也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说道:“好像是和尚庙的那个……”
阅天机一愣,随即也跳起来,“对呀,那就是唵、嘛、呢、叭、咪、吽。”
佛道毕竟不同,阅天机虽然是道门传人,但是毕竟对佛家的东西知之不多。
这六字箴言为藏传佛教名词,据说是佛教秘密莲花部之“根本箴言”。
这江南的蜘蛛网上的字,竟然和西藏有关系?!不禁让阅天机和我大为惊异。阅天机忙让我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拍照,想着以后拿回去让孙文这小子看看。
这时,阅天机就见我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着,并朝他举起枪来。阅天机一愣,说:“你小子吃错药了吧!”这时顺着我的示意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一个巨大的影子罩在阅天机的身前,阅天机猛地回头,就看见一只血红色的巨大蜘蛛,身上纵横着粗大的爪子,而在头的位置竟然长着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人脸。
阅天机不禁大为惊骇。刚才只顾看蜘蛛网了,怎么忘了有那么大的蜘蛛网,当然要有这么大的蜘蛛了!
阅天机慌张地向拔腿就跑。那蜘蛛却并不追赶,只是身子向前一挺,就喷射出一股粘稠的东西,直接粘到阅天机的身上。阅天机知道那蜘蛛一定是向他身上吐了蛛丝,慌忙试图用力扯掉那蛛丝,可是却像胶水一样,越扯越是纠缠不清,眼看着那东西就变成了结实的纤维,将阅天机的全身都缠住,然后动弹不得。
这时,岩石后面又出现了几只圆桌般大的鬼脸蜘蛛,“嘶嘶”地叫着,缓缓地向阅天机逼来。
就在那巨大的蜘蛛向阅天机一步步靠近时,我在那边猛然放了一枪,正中蜘蛛头部。那蜘蛛痛得一下子直立起来,浑身抽搐着。奇怪的是,那蜘蛛受伤之后,身上并不像普通的蜘蛛一样流出绿色的血液,而是像人一样,流出鲜红色的血来。那些小的蜘蛛都愣在当场,随即又缓缓地逼近。
我大喊道:“阅师傅,快跑!”
阅天机说:“你没看我浑身被蛛蛛网缠住了?怎么跑!”
我又朝着那些诡异的蜘蛛放了几枪,说:“那怎么办!”
阅天机说:“你快把打火机拿来,这蛛蛛网怕火!”
我赶紧翻出了打火机,将那蜘蛛丝烧断,拉着阅天机就跑。
一路往前跑,前面就有了一棵参天的大树。那老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老根在地上凝结成一团团的,就像一条条的蟒蛇。在那些粗大的树根又长出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一棵连着一棵,纵横交错,整个树冠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阅天机和我回头看那些蜘蛛并没有追上来,才停住脚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