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沙哑魅惑的少年音配上奶味十足的撒娇,实在效果绝佳,楚曦骨头都给他哭软了,这哪里是个半大小子,分明是个娇娃娃,捧在手心里都不行,得捂在怀里,含在嘴里,一点儿委屈都不能让他受。唉,也是,方才在梦中自杀,想必是把这小崽子吓坏了。他边抚边哄:“乖,都是师父不好,师父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啊。”
沧渊整颗心都酥-麻麻的,脑子也有点飘飘然,一时感觉楚曦已经是他的了,他想怎么样都可以,瞧见他近在咫尺的耳垂,心下一痒,张嘴咬了一下。楚曦浑身一颤,被烫着了般将他一把掀开了,沧渊顿时紧张起来,观察着楚曦神色变化,却见楚曦提袖擦了一下耳畔,倒也没多在意,又用袖子给他抹了抹脸,笑道:“哭够了?”
沧渊点了点头,又凑近过去,把他搂住了,楚曦唯恐他黏起来没完没了,连忙扶着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
“楚曦。”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是灵湫的声音。
他精神一振:“灵真人,你在何处?”
“蓬莱宫,你快过来。”
“好。”
调运了一下内息,感到真元恢复了些许,楚曦从头上拔下化成簪子的“灵犀”,手中迅速化出一把宝剑。
胳膊一紧,被沧渊攥住了:“不去,嗷。”
楚曦一手将他搂入怀中:“不去,你想一辈子待在幻境里面呀?”
沧渊忙不迭地点头:“和师父,一起,就行嗷。”
真会说话。楚曦一哂,御剑而起,朝东边飞去。
第30章 朝生暮落
片刻之后,二人落在蓬莱宫前的半山腰上。
楚曦脚刚落地, 便瞧见两个人影正从山间的石梯上下来, 此时烟雨濛濛, 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打着伞,牵着另一个的手, 步伐小心翼翼的, 因为距离很近, 他一下便看清了他们俩的相貌, 可不就是罗生和苏涅?
不对,应该是云陌和云槿, 只不过他们看上去比幻境里都要年少许多。云陌像是约莫十六七岁,清俊的脸稚气未脱,却已有了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所以云槿显得要更小一些,脸蛋似冰雕玉琢,精致的眉眼向上剔着, 像只娇贵的小猫, 只是眉眼之间有种淡淡的悒郁之感。
“岛……”
他正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 那二人却已至身前,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愣神之间, 便径直从他身体“穿”了过去。他才意识到, 这是灵湫的梦境, 梦中之人又怎会看见他?
“槿儿, 小心点,这里滑。”
他转过身子,见云陌正弯腰,替云槿拉起被雨水濡湿的衣摆,蹲下身去,为他拧了一拧。这一幕实在温情极了,伞下一双人,衬着背后的山间景致,宛若一幅画卷,似乎便连雨水滴落的速度也缓慢下来,停驻在了这一刻。
云槿低着头,将衣摆从他手里拽出来,小声道:“哥哥,我不想回去,就在山上多待几天,好不好?”
云陌还是蹲着,擦了擦额上雨水,抬头笑了一下:“都下雨了,再不回去,父亲会着急的。来,哥哥背你。”
云槿有点小不情愿,还是乖乖趴到了少年单薄的背上,云陌站起身来,一手抓着云槿的腿,一手持着伞,身型极稳,而后脚尖一点地面,便腾空而起,朝下跃去。
楚曦刚要跟上,便见沧渊绕到他身前,半跪下来,他一愣,就见他竟学着云陌,也把他的衣摆撩起来,拧了一拧,仰起头来,唇角微勾:“师父,小心点,这里滑。”
这次倒没有“嗷”,学的是云陌的那种少年老成的口吻。
楚曦忍俊不禁,心道真是有样学样,可心极了,又见沧渊也背过身去,下了一个台阶:“师父,我背你。”
楚曦盯着他的背影,一时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仿佛许久之前,他也是这么站在身前,说要背自己,失神间差点就俯身下去,又立刻觉得滑稽,这里需要背吗?
“好了,别胡闹。”他拍了沧渊的头一下,越过他朝下走去,没看见他一脸失落的表情。跟着云陌二人,楚曦一路来到蓬莱宫内,一进门,便见一须发皆白的中年男子站在前庭中,似在等待他们。
看他五官,与云槿有些相似之处,一双眼极为幽深,似能洞穿古今,负手而立的姿态颇为的仙风道骨,又自有一番威仪,想必就是前一任蓬莱岛主了。
“陌儿,槿儿,你们到哪里去了?又跑去山上玩耍了?”
在他打量老岛主时,云陌已背着云槿走到他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父亲,我这就带槿儿去疗养。”
老岛主微微颌首:“嗯,别耽搁了。”
楚曦跟着那二人朝庭内走去,听见云槿在云陌怀里轻叹了一声:“哥哥,木槿花开了,好香啊。”
此时,楚曦才注意到庭内有一株木槿树,这梦中是盛夏时节,花开得正盛,娇艳夺目,可惜他闻不到当年花香。
云陌停住脚步:“你想要吗?”
云槿点了点头:“嗯。”
“好。”
云陌抱着他纵身一跃,几步便蹬上了墙头,一手搂紧云槿,一手摘下一朵最大的槿花,落到地上,动作极为轻盈矫健。楚曦不由盯着他双腿看,心想,他不是天生残疾,后来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不得不坐上轮椅的呢?
云陌将手中的槿花递到怀中人眼前:“你瞧这朵如何?”
云槿垂眸打量,凑近嗅了一下:“嗯,好像比去年开得更艳更香了。就是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看见。”
“当然能,年年都能。”
云槿抬眼瞧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哥哥待我真好。”
云陌理了一下他的鬓发:“该吃药了,我们进去罢。”
看着树影下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不知为何,楚曦却想起木槿花的另一个别称来。木槿花开在盛夏时节,花期极为短暂,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称它为“朝生暮落”。
这一场雨过去,怕是就要凋零了。
他正出神,感觉袖摆被拽了拽,沧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师父,你要不要嗷?”
温凉的呼吸气流拂过耳根,激得楚曦打了个激灵:“要什么?”
沧渊指了指那边的槿花,瞅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这欲说还休神态弄得楚曦啼笑皆非:“
做什么,花是要采给意中人的,可不能随便送,要不然会被人当登徒子的,知道吗?”
“意中人,是什么?”
楚曦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小崽子还啥也不懂呢:“就是喜欢的人。”
“那我,去采给师父。”沧渊又拽了拽他袖子,眼睛亮晶晶的。
“.......”楚曦一阵无语,还想跟他解释解释,结果沧渊转身就要上墙,结果这墙并非实物,他一脚蹬了空,看着那花有点小急躁,楚曦看着好笑,捏了一把他的脸,“小傻瓜。”
“楚曦!”
楚曦正要跟上云陌和云槿,便听身后传来灵湫的呼唤。
一扭头,只见一束发少年走了过来,不禁一阵讶异。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神态柔和了不少。
“你原来是蓬莱弟子?”
灵湫道:“曾在此修行过一阵,云寒岛主,也就是云槿之父于我有半师之恩。”他扫了一眼沧渊,蹙起眉,“你误闯进来也就算了,他怎么也进到我的梦里来了?”
楚曦道:“我们…应该都是被汐吹拽进来的。”
灵湫眼神一凛:“难怪我方才感觉梦境边界有异动。汐吹……看来也是为了复活靥魃而来。不过,我很奇怪,”他突然一伸手,掐住了沧渊的脖子,“丹朱守着山门,我又画了阵法,汐吹是怎么进到我的梦里来的?”
楚曦心下一惊,抓住他手腕:“灵湫!”
沧渊睁大双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灵湫手指收紧,指间透出淡淡白光:“只有一个解释,汐吹就在我们身边,你说它附在谁身上?我只有在梦里杀了他,才能将汐吹赶出去,以免它影响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