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老公
而那这些情感。
开心,失落,愤怒,恐惧,忧伤,对他人的恨以及——对周拙的爱,又是什么呢。
由冰冷的数字组成的反馈吗。
人类可以和机器做朋友,但可以和机器相爱吗。
南丧一时间陷入混乱和自证之中。
良久的挣扎之后,他竟然发现自己想要卑劣地隐藏这件事。
通讯器放在他身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耳朵。
南丧偏过脸,模糊的目光扫上那一行字:“我知道一切”
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坍塌了,南丧愣怔地看着。直到周拙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通讯器。
【别质疑自己】
【这世界上万千人类都比不上你】
他将南丧破碎的手掌放在自己心脏之上。
从指尖传导而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黑红的坚定沉毅的目光,都告诉南丧——
我在破旧世界里潮湿的灵魂,因为你的出现才开始高歌。
何必在意这一颗心脏里,究竟是密布的金属和数据,还是复杂的血管和心室。
只要你是你,我是我。
南丧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机器人也会这样吗。
机器人也会心动吗。
“周拙……”南丧侧着身体,“喜欢你……”
好喜欢周拙啊!
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类!
周拙看着他,嘴唇轻轻翕动,随后发出一个音节:“嗯……”
南丧很想转着尾巴到处打滚,很想跑出去找个喇叭宣布,很想亲亲周拙,但都被这些该死的伤口压抑了。
最后,他非常不客气地,用包着纱布的手在周拙胸膛上摸来摸去。
周拙抓住他的手腕,随后驱逐了他,继而又开始板着张脸。
“你还生我的气吗?”南丧用求饶的眼睛看着他,“求求你,不要生气了好吗,我以后不会乱跑了,也不会受伤了,你理理我……”
他突然聪明了很多,无师自通地懂得了正确运用自己那张让人没有办法生气的脸和弯起来就多情的眼睛。
周拙喉结滚了滚,告诉南丧:“下不为例”
南丧立刻诚恳地点头,周拙却觉得他根本记吃不记打,又说:【再有下次我不会原谅你】
“嗯嗯嗯。”南丧说。
周拙坐在他身边:【快到望城了,你在研究所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对了,望城现在怎么样了?”
周拙深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让夏维颐和你说吧,打字真的很累】
南丧:“……”
随后爆发出一声大笑,弄得身上的伤口都疼了。
苍天饶过谁,以前学写字和拼音的时候,周拙就不让他用通讯器发语音,一个「嗯」字都要他打字,现在吃了打字的苦了吧。
他乐嘻嘻地在床上,见周拙看着自己满头黑线的无语,又更高兴了一点,用没受伤的手去勾周拙的手指。
“周拙,喜欢你。”南丧笑着说,“红红的眼睛,也喜欢你。”
周拙闻言,用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问他:“眼睛恐怖吗”
南丧把镜子转了个方向:“你看,超酷的!”
暗红色的瞳仁被深邃的眼窝压着,原本极其英俊秉正的长相生出一分邪气,仿佛什么弃明从暗的反派角色。
南丧看他盯着镜子很久,以为他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丧尸的现实,又非常积极地说:“红色的眼睛很好看啊,像早上初升的太阳一样,很朝气的,一点都不像丧尸。”
周拙放下镜子,首先觉得南丧的审美有点偏离正常人,然后又觉得南丧还是应该把书读下去。
但南丧侧着脑袋,一脸希冀地望着周拙,正在等待反馈。
周拙:“……”
“嗯……”
休息室头顶传来一声通知响,周拙将南丧的身体摆好,不准他乱动,站在他身旁等着飞机下降。
南丧:“周拙,你不遵守规则哦。”
周拙扫他一眼,独断专行。
他们在军用机场下降,南丧仍然不被允许动,接着庆源和阮北带着担架走进来。
南丧第一次上了望城的急救车,还被人摆成了一只正面朝下的摊开四肢的小狗。
“好丢脸啊……”南丧没地方躲,嘴里碎碎念叨着,“虽然脸朝下,但还是好丢脸啊。”
周拙听见忍不住嘴角动了动。
“周拙……”南丧在救护车上叫他,“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阮北给周拙送完护目镜以后,很有灵性地成为了周拙的官方代言人:“上将跟我们去清理丧尸。”
南丧动了动唇。
他想说,周拙才好了一点,又要去了吗……
如果他再被咬一次,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运。
他在车里喊:“等下……”
阮北走近一些:“怎么了?”
南丧知道周拙就在他旁边,他背对着周拙,抬起手。
周拙牵住他,在他手心里轻轻按了按。
别担心。
他们无声地握了半分钟,南丧收回手:“你要快点来看我,这次不要再失约了。”
然后不再动了,安静地趴在担架上,由庆源将救护车的门关上。
阮北目送他们远走,望向周拙,说:“我还记得他刚从维阙来望城的时候,看着荷包蛋流口水的样子,那么天真可爱,真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变化这么大。”
周拙乜斜一眼,阮北以为他也同样感慨,不想护目镜后的眼睛里明显是一股嫌弃。
写满了「大可不必把南丧对着荷包蛋流口水的样子那么深刻地记在你心中」。
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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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丧被一路送回了第九研究所,相较他离开时,第九研究所灯光大亮,研究员们忙碌地走动,见到被抬进来的南丧都没太大反应。
这让南丧的丢脸程度又减少了一点。
被送进最里间时,庆源和他说:“夏博士还在忙新的药剂,你要不和我先聊一会儿天。”
这时候,南丧觉得谁都好,只要能和他说说话,不那么无聊就行。
“周拙他——”
庆源竖起一只手指,表示「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然后主动解释道:“话说我和夏博士化验完药剂以后,就打算叫你回来,结果你的定位越来越远,夏博士急得不行。但望城又乱成一团,所有军官都在外面清理丧尸。”
“然后夏夏就去找周拙?”南丧说,“可是周拙那个时候状态那么差……”
“这个也让我们很意外……”庆源挠挠头发,“古中将送大长官回来的时候,我和夏博士都以为这次肯定完了,注射了很多缓解的药剂都没有脱离狂躁状态。”
他看着南丧,想了想,说,“转折点是你,你来了,他认出了你,而且你走以后,他基本都没有再失控,就坐在那里,用手摸你站过的地板,后来夏博士病急乱投医去找他,没想到他真的清醒了。”
他感叹一声:“这是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
说完又拍拍大腿,“不对,应该说,这是爱情的力量。”
南丧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还好啦……”
庆源:“……”
嘿,现在流行把见缝插针地塞狗粮了吗?
不过南丧心里还是酸酸的。
周拙受了很多苦。
即使现在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也仍然愿意保护这座城市,南丧想,再给周拙一次选择机会的话,他一定还会救那个小男孩。
庆源看他半天不说话,问:“你是不是疼啊。”
“有点,估计是因为周拙不肯给我呼呼。”南丧说。
庆源:“……”
有人愿意为我发声吗?我看起来像狗吗?
“你得等夏博士回来,我的技术不够给你看病。”庆源说,“你要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