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当麻
“难道是……式神……?”当麻的语气,就象水里泡过般悠忽不确定。
“法术协会的人一口咬定,这是式神的符咒,而仲矢一家的死,则是式神下的毒手。”说到这里,东川警官神情怪异地缓缓摇头,“我们做警察的可都是无神论者,怎可能相信这种荒唐的说法。当场就有人跳出来反驳,但是没用……那两张小纸片,还是被硬生生抢走了。”
“抢走……”当麻不禁语结。竟能从警局公然抢走证物,看样子,和歌山县法术协会的势力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对了,关于死者的身份……”他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想必这个地方,不满法术协会横行的该是大有人在了,应该会有人偷偷查过吧。
“死者的身份……这也是我必须要说的一点。”东川警官一颔首,继续说道,“局里有人查了,这家的男主人仲矢尚彦,由于与三年前从飞泷神社悄悄离开的某位神官同名。但是,神职人员的职务任免、人事调动什么的,都由当地法术协会一手承揽,这些资料是不会流落到民间的,甚至连警察也不可能知道。于是,虽然很不情愿,我们还是联系了法术协会,请求证实这件事情,结果……果不出所料,被断然拒绝了。眼看着线索就这么断了,我的同事很不甘心,便带着死者的照片,悄悄跑到那智山飞泷神社。起初,神社上下的人都不愿搭理他,但是几天后,禁不住他的苦苦纠缠,终于有一个小和尚悄悄证实了这件事。死者和那名神官,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样是吗……”当麻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但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曲折的过程。
“我看,这个仲矢尚彦,多半是藏着什么秘密了。”思索了半晌,当麻只能得出这个大家都想得到的结论。他摇了摇头,线索还是不够。但是一边的东川警官却已慢慢站起身来。
“我知道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只能靠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查了。”重重一声叹息,他开始收拾起散落一桌的资料。
见谈话已告一段落,当麻和一之濑只得告辞离开。
“当麻……你真的相信吗?那个什么式神杀人……”回旅馆的路上,一之濑犹豫地拉住当麻。作为接受现代科学教育的他,对这套神神道道的东西本能地感到无法接受。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吧。神灵之说向来飘渺,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反常态,当麻看都没看一之濑,开口就这么个冷淡懒散的回答。
“当麻,你怎么了?”没料到对方是这种态度,一之濑不由一怔,“难道你没有兴趣调查?”
“先回去吧,枫小姐该等急了。”避而不答一之濑的问题,当麻的脚步越来越快。不一会,就来到了一早预定着的“深町旅店”。
“呼……”一进房间,当麻便长长出了口气。原先散漫冷淡的神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工作中特有的、炯炯有神的锐利目光。
“我们刚才,很可能被跟踪了。”
仅仅这么一句平淡简短的话,便足以让一之濑惊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到和歌山……难道是凶手,还是法术协会……”一之濑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记得,刚才我们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当麻静静说道。
“确实……那又怎样?”一之濑不懂他的意思。
“我看到了一只乌鸦。”当麻蜻蜓点水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能,晚上怎会有鸟出没……”一之濑的第一反应是毫不犹豫地摇头,但随即他立刻想到了隐藏其后的潜台词,“难道,你是说……?”
“说不定,它现在就在外面呢。”悄悄示意一之濑少安毋躁,当麻轻轻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啊——!到底是和歌山啊,晚上的空气就是好,东京简直没得比……一之濑!我说,我们就在这度个假,玩几天……也不错吧?”
“呃……或许吧……”一之濑敷衍着答道,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窗外的两点微光吸引住了。
映射着远处的些微灯光,隐约可见轮廓的树影中,赫然立着一只神采奕奕的鸟,那两点幽绿的微光正是它的眼睛。
一之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记得很清楚,中学课本就教过,除了涉禽类的海鸟是依据潮汐节律睡觉,其余所有鸟类都是日落而息的。
那只鸟……难道真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吗?
刹那间,无声的恐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第十一章 ,人为财死,5
东京,新宿三丁目,朝香与名雪的住处。虽然有些老旧,但这是个远离街道的住宅小区,非休息日的下午,安静的能听到微风拂过,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三春梓靠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只成色上佳的青灰色陶瓷杯,袅袅的茶香似乎勾起了她的回忆。这是不知道谁送给自己丈夫的,朝香的父亲是在官厅身居要职的人,他收到的礼物自然不会是格调太差的。三春梓不懂这些,但是女儿爱喝茶,于是前两年,她就随手将这杯子给了她。那时候的朝香,一眼认出这是著名的有田烧而雀跃不已。然而,时隔两年……
杯子还是光彩可鉴的漂亮,品茶的人却心思全无。
三春梓用力吸了口气,略带苦涩的茶香味,仿佛自己此刻难以言明的心境。她抬头慢慢看向女儿。
朝香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母亲严肃的眼神让她有点忐忑不安。她知道,对于当麻那样的职业,母亲应该多少会有些不满意,但没想到竟是这么严重的地步。以后……朝香有点不敢想象。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母亲淡淡问道,但在朝香听来,那却是某个很不好的预兆。
“3月底,我实习的时候。”朝香底着头,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
“差不多半年……”轻轻一点头,三春梓沉吟道,“羽柴君,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个……”朝香一怔,“他父亲是京都大学的教授,母亲是国际记者。”
“这样吗?”三春梓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错愕,随即皱眉道,“那他的家境应该很好才对,又是早稻田的毕业生,做什么不好干吗做侦探?他不是在骗你吧。”
“妈……没这回事。”听到母亲如此怀疑,朝香本能地为当麻反驳了一句,但是看着三春梓幽幽的眼神,她又觉得不忍。挣扎良久,她一咬牙,将依光的故事大略告诉了母亲。
然而,本以为母亲会释怀,没想到她看向自己的眼光竟渐渐变得悲悯。
“若是真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女孩……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说着,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女儿的倔强,她当然非常清楚,这问题的答案,不用说也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