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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员掏出一本书来,那是一本非常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只有两个字,唐丽婷倒是认得,是“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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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送书难道都不带包装的吗?”“金融危机,节约成本。”“哎哟,这点儿小钱都要省,我看你们公司真是无可救药了。”“是,是。”快递员说道,“你看这本书是你买的那本吗?”“是是,就是这本。”“你翻到第十页看看。”唐丽婷翻到第十页,草草地看了看,说道:“怎么啦?”“你看这行字,我用荧光笔画过的,就是这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凭什么画我的书?小心老娘投诉你。”“你真的看过这本书吗?”“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看不看关你什么事?你工号多少?老娘马上投诉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的人,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如果你真看过这本书,你就不会被人杀了。”“你说什么?”唐丽婷嚷道,“操,敢吓唬老娘……”唐丽婷人生中说出的最后一个词语就是“老娘”,随后她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但是依然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伤口是被一把刀扎中的,扎得很准,直中心脏。她当时感到一阵心悸,心脏似乎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无限扩张,心肌活力不减,敬业地泵压着全身的血液,很快在她身边就成了血的汪洋。她重重地倒在一地的血泊中,双腿一蹬一蹬地抽搐着,几下就不动了。唐丽婷就这么死了,空气中,一句“老娘”还余音未绝。
血泊中的唐丽婷就像一条死去的肥狗,佝偻着身子蜷缩在一起,一身的肥肉软塌塌地贴在地上,早已下垂的硕乳此刻像是摊开的一坨鼻涕“流”在了地上。那本夺命的《孟子》就在她脑袋旁边,泡在血泊里变成了一本血书。
蒋子良和彭菲菲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具尸体,两个人离开医院后便赶到这里,本来想调查孙治海有无虐待老人的事情,没想到他老婆也被人干掉了,而且竟然也收到了一本《孟子》。书上血液还没有干,只是在表面结了一层粘膜,不需要权聪到场,蒋子良就能推断出,唐丽婷是在两个小时前被人干掉的,而且凶器又被杀手拿走了!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凶手肯定是大摇大摆地进屋然后下手。杀人之后,凶手还非常礼貌地把大门给关上了这才离开,害得蒋子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理,要不是鲜血从门缝里流出来,他和菲菲恐怕掉头就走了,估计要过很多天,尸体腐烂散发出臭味了,他们才会接到邻居的报警。
蒋子良给权聪打了电话之后,就跟彭菲菲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大概六十多岁,看到两个警察站在门外不禁疑窦丛生,问道:“请问你们找谁?”彭菲菲亲热地说道:“阿姨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调查一下隔壁这家人的情况。”老太太嘴角一撇,脸上现出一副鄙夷的神色。“那家人啊?猪狗不如。”“怎么啦?”“良心被狗吃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唉,他们干那些事,我都看不下去了。”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每个不孝子的背后也都有一个女人。女人有时候是男人的依靠,有时候成为男人的借口。所谓借口指的是,把自己的不孝全推到老婆身上,而很多不孝的女人也愿意充当这个角色。唐丽婷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不知疲倦地扮演着“借口”的角色,她跟孙治海结婚十年了,十年来,她把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起码表面上如此。
对公公婆婆,她充满了十二分的敌意,最初几年两口子跟公婆住在一起。老太太说,唐丽婷天天对婆婆使脸色,一不顺心就指桑骂槐地骂婆婆,声音特别大,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她婆婆是个一辈子玩嘴混吃的货:“你住在我家,顶多算个老保姆,当保姆都差点儿事,那么懒。”对老婆的放刁撒泼,孙治海最初只是假意劝解,到最后干脆劝父母离开了他们家。
一个月前,父母又来看望他们,毕竟儿子是亲生的,多年不见想得慌,但是唐丽婷却大吵不闹,死活不让两个老人家进门。两个老人坐在门外越想越伤心,开始边哭边数落孙治海的种种不是。孙治海终于打开了门,但却不是请父母进门,而是劝父母赶紧离开,说:“我一堂堂局长,你们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孙治海塞给父母五百块钱,又把门关上了。
听着老太太的讲述,蒋子良恍然大悟:“哦,晚报报道过这事,不过没写名字。原来竟然是一个局长啊!”“可不是嘛,”老太太说道,“还是领导干部呢,素质这么差。”老太太可能不知道,2003年9月,广东深圳一个公务员也是将父母堵在门外不让进门;2006年12月,山西省永济市一个老人,肺癌晚期,被七个子女丢在医院里无人理会,其中四个子女都是党员干部。所以,一个人的素质跟官职的高低没什么太大关系,当然如果你质疑自己领导的素质,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
蒋子良说道:“我记得《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里规定,拒不承担赡养、抚养义务的,要给予警告、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啊。”“民不告官不究。儿子再怎么不是人,做父母的也不会轻易去告发他,更不会因此而去毁了儿子的前程。”“哎呀,你说咱俩将来万一生出忤逆子了怎么办?将来儿子把你放在墙头上那才好玩呢。”“那咱俩就一起坐在墙头上喝西北风吧。”
洪跃宗即便有一百个缺点,起码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守信。当他打电话给彭菲菲让她去本市最好的自助餐厅吃午饭的时候,菲菲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哎呀,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嘛。”说完,咽了一下口水,生怕洪跃宗顺水推舟说一句“算了”,那她演戏就演成真的了,还好洪跃宗不是那种人,执意要她和蒋子良马上过去。
“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跟洪跃宗客气,就更不会跟酒店客气了,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吃了五个生蚝、四个对虾、六片三文鱼、六片北极贝、一块烤牛排、一盘水果沙拉,还有各种小炒若干,此时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离座去拿东西了,权聪看愣了:“嫂子,你是不是怀孕了?”“嘿嘿,自助餐嘛,要赚回来。”彭菲菲走了,权聪小声问道:“子良,你养得起吗?”“咸吃萝卜淡操心,”蒋子良说道,“养不起你养啊?”“不不不,我可养不起。”“能吃是福嘛。”洪跃宗说道。
彭菲菲端着一个菠萝焗海鲜饭回来了,一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吃着还不忘说话:“老洪啊,怎么不把周璇叫来啊?我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真的!”洪跃宗脸又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