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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子良吃惊地看着彭菲菲,菲菲同样是目瞪口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会是巧合。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书,端详一会儿说道:“跟上一本,不是一家出版社出的。”“凶手不会是国学热的拥趸者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放《孔子》、《老子》,偏偏放一本《孟子》呢?”蒋子良认真严肃地说道:“可能《孟子》比较便宜吧。”
英国《金融时报》全球裁员80人;甲骨文裁员人数将达8000人左右;美林和美国银行准备在伦敦裁减大约1900名员工;山东青岛一范姓老板迫于金融危机,把五个情妇裁掉了四个,甚至“裁员”之前还让情妇PK……新年祝词也变了味,“招财进宝”变成了“招裁禁饱”,“财源广进”变成了“裁员广禁”……“裁员”成了全球流行词,是每个职员的噩梦。
欧阳天也一直处于噩梦之中,虽然在公司里也算是高层,分管人力资源管理部,说起来还是个管人的部门,但是在汹涌来袭的经济寒流中,谁都不知道明天自己的屁股会坐在哪个板凳上。最近,他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然后便欣喜地发现自己竟幸运地保住了饭碗,不但保住了,还变成了一个手操生杀大权的人。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
保住了饭碗也不全是好事,这几天,欧阳天家的地板都快被磨破了,每天晚上都会有四五个员工登门拜访,求他刀下留人,每个人都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香烟洋酒水果现金。但是他不敢收,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犯事。
此时,他坐在办公室里,浏览着公司的花名册,他尽量不把那一个个名字当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些枯燥无生趣的符号,这样他动起刀来才能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办公室的门敲响了,进来的竟然是两个警察,这让欧阳天非常意外。寒暄一番之后,欧阳天知道来者是市公安局的,而且竟然是刑侦科,男的叫蒋子良,女的叫彭菲菲。两人昨天晚上从公交总站回家之后,一直在讨论案情,彭菲菲关心的是,江麓半夜三更跑到华阳路干什么?他去见什么人了?为的是什么事?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两人一早便找到了江麓的公司,一打听就知道了,人力资源管理部的经理欧阳天就住在华阳路上。
“江麓昨天晚上是不是找你去了?”蒋子良问道。
“是啊,怎么了?”“他死了。”“啊?这……他……他怎么这么糊涂呢?唉……这……这都怪我。”“他找你干什么?”“我们公司最近在大规模裁员,前几天他被裁了,可是他不死心,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跑来找我,让我重新录用他,说还要供房,股票又被套了,万一被裁了,一切就都完了。可是现在谁不是这样呢?而且一旦被裁了,怎么可能又招进来呢?我想他也是犯糊涂了,所以我就没答应他。唉!这金融危机闹的啊,没几个人安生。谁知道……谁知道他这么糊涂呢?”彭菲菲连忙宽慰道:“他不是自杀的。”“啊?不是自杀?”“他是被人谋杀了。”“这……他人挺好的,怎么会有人杀他呢?”“他有没有仇人,或者在工作上得罪过什么人没有?”“他这个人工作很踏实,为人也很谦和,从来没跟人脸红过,怎么会结交仇人呢?”“他主要是做什么工作的?”“协助软件工程师进行技术开发。”“他能接触到核心技术吗?”“你的意思是……”“我们想弄清楚,江麓的死与商业机密有没有关系。”“那肯定无关,江麓接触不到核心技术,他……怎么说呢,他只是一个小角色。”“他结婚了吗?”“好像连女朋友都没有,他性格挺内向的,很少主动跟女同事打招呼。”彭菲菲又问道:“那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是否感兴趣?”“不但没兴趣,而且还抨击传统文化是糟粕。”欧阳天说道,“前年我们公司举办一次文化讲座,请了国内名气挺大的一个国学教授来讲,江麓私下里说,所谓国学就是胡扯淡的学问,中国几千年文明史,就是国学不断腐化国人的历史。”“那个教授是从哪里请来的?”“北京的,还上过央视的《百家讲坛》呢。”“那你们公司有没有人特别钟爱国学的?”“我们老板啊,他是我们公司亚洲总部的总经理,叫威廉.詹姆斯,对中国文化特别感兴趣,他说他就是因为喜欢中国文化才选择到中国的。”“威廉和江麓有没有就国学进行过交流?”“这怎么可能?一个最高层,一个最底层,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蒋子良打岔道:“彭警官的意思是,威廉有没有可能杀了江麓?”欧阳天惊讶地叫道:“这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人不喜欢国学就杀了他?而且杀人的人还是个洋人?”彭菲菲恼怒地瞪了一眼蒋子良,脸蛋红彤彤的,能在几秒钟时间将一锅凉水烧到100℃。她异常镇定地反驳道:“怎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离开公司,蒋子良笑嘻嘻地说道:“彭警官发现什么没有啊?”说着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搂住了彭菲菲的腰。没想到,菲菲身子一侧一把抓住了蒋子良的手腕,然后一扭一掰,将他胳膊别到了后面,再用力一送,将老公摔倒在地,伴随着蒋子良的惨叫声,彭菲菲得意地说道:“以后老婆说话,别打岔。听到没有?”蒋子良想挣扎,但是已经受制于人再想脱身就很难了,只好委屈地说道:“听到了。”“回去写份检讨,要深刻反思自己的不当言行。”“是。”欧阳天透过办公室窗户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女警察这么暴力,更没想到,在公安局里女警察竟然可以这么随意地收拾男同事。
蒋子良电话响了起来,接听之后,毕恭毕敬地说道:“报告老婆大人,公交总站郝大民求见,请问去不去?”彭菲菲乜斜着眼睛看了看蒋子良,说道:“不要什么事情都来烦老婆大人,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陶训义见到江麓的尸体后惊恐万分,吓得差点儿大小便失禁,控制了半天括约肌才没有出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他依然惊魂未定,黑暗中他总觉得有个黑影子在卧室里游荡,老婆微微地打着鼾,他也不敢惊动她。闭上眼睛,他就觉得脸上痒痒的,仿佛那具尸体正对着他吹气。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打开了灯,这样他才勉强进入了梦乡。结果在梦里也不清静,他在开车,拉着一具尸体。尸体走过来,脸色苍白,胸口淌着血,它对陶训义说:“你不记得我了吗?”陶训义吓得说不出话来。
尸体又凑近了一步,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见陶训义还是没反应,尸体狞笑了一声,喑哑着嗓子重复着:“老棺材板,老棺材板,老棺材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陶训义连连点头:“记得记得记得……”“你记得什么呀?”这是老婆的声音。
陶训义这才知道自己做梦了,可是那个梦却那么真实,尸体为什么叫自己“老棺材板”呢?陶训义心中蓦然一亮,他真的想起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鬼神显灵。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老婆说:“我知道昨天被杀的人是谁了。”陶训义来到车队,向郝站长汇报了情况,郝大民一听此事非同小可,连忙给警察打了电话。洪跃宗来到公交总站问他什么事。郝大民汇报说:“我们司机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陶训义说,死者江麓几天前也坐过一次202路公交车,那天车上人很多,到了科技街站,上来一个老头儿,颤巍巍的。因为没有座位,老头儿就一直站着。公交车上有一排座位,是老弱病残孕抱婴者的专座,座位有四个,一个座位坐着一个老太太,一个座位坐着一个孕妇,还有一个座位坐着一个残疾人,最后一个座位坐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是江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