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这是一种警示吗?”
“相信我吧。”武胜利的眼睛已经没有光泽,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死气沉沉的,他叹了口气,道:“陈可贵死了,这只是个开始。”
我有些听不明白,但武胜利就不肯再说了。他重新提起了鸟喙鼎铭文的事情,越是这样,我就越认为不能把铭文给他,所以我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说自己没有铭文。
“北方,我要靠铭文才有可能活下去,否则,我会真的死掉的。”武胜利没有昨天那种近乎绝望崩溃般的失态,他望着我,灰暗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戚。
那一刻,我心软了,我不知道铭文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他对铭文是那么的渴望和热切。然而转念之间,我想起了陈老的话,立即就打消了自己心里的犹豫。
“北方,做做准备吧。”武胜利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道:“现在,不仅仅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说什么?”
我想要问,但是武胜利完全闭上眼睛,就和睡过去了一样,我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周末可能是我过的最窝心的一个周末,武胜利赖在家里不肯走,我没法赶他,又不能报警,到周一的时候,我还必须要去上班。
每个周一早上,所里要开例会,我到的时候,例会还没开始,但是下面的人已经议论了很久。我听了一下,陈老死去的消息可能还没人知道,他们议论的是武胜利,说武胜利的尸体从医院的太平间不翼而飞了。我们所里就那么多人,工作圈子很小,平时谁回家跟老婆吵架都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要被谈论几天,这一次更不得了,这件本来就很邪的事情被说的很精彩,一些人就和亲眼看见了一样,眉飞色舞。
看着他们兴奋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苦恼根本没人能够理解,从太平间爬出来那货,至今还在我家里赖着。
过了一会儿,一正两副三个所长都到了会场。所里的例会只是走走过场,时间不会太长,关于武胜利从太平间失踪的消息,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不过对于这种神神鬼鬼的事,肯定是不会放在正规的例会上谈论的。
半个小时后,例会结束,所里主管业务的周副所长散会时让我和其他两个同事留一下,估计是要谈谈这个星期要进行的具体的工作。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刚才开会时的原位上,周副所长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这是个官僚气息很重的人,我不喜欢,除非工作上的事,平时不愿意和他接触。
“这个星期,工作可能会有点忙……”
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周副所长的话音嘎然而止,就好像硬生生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端着茶杯的手在以一种很快的节奏不断的颤动着,我们三个人有点吃惊,坐在下面看着他。
大概就是几秒钟时间里,我看到周副所长的表情开始急速的变化,面部肌肉如同痉挛了一样,那种表情如同非常痛苦,但又像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六章 第二个死者
尽管是在白天,但周副所长此刻的表情已经很不正常,身旁那个胆子比较小的同事下意识就开始哆嗦。我不知道周副所长到底是怎么了,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猜出什么。
“周所长,你怎么了?”
我在下面问了一句,却不敢靠近他,周副所长一句话都不说,脸庞上那种痉挛般的表情保持了几秒钟,手里的杯子啪嗒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这一下我们三个人都紧张了,因为看得出来,他站起身好像要走动。
噗……
就在我们紧张的同时,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闷响,就好像一个被埋在雪地里的小爆竹炸响了一样。随着这声很轻很轻的闷响,周副所长的胸口突然就喷出了一股鲜血,我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的身躯顿时扑倒在地。
他扑倒之后,就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只有胸口那个伤口仍然在不断的流出鲜血,很短时间内,鲜血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我也仿佛开始抽搐,因为周副所长此刻的样子,和陈老遇害时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周五我赶到陈老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我没能目睹死亡过程,但是看到周副所长的变故,我仿佛看到了陈老也是这么死去的。
隐形的凶手!无法察觉!
我不由自主就在会议室四周来回的张望,这个会议室对我来说非常熟悉,过去几年时间里不知道在这里开了多少次会,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我突然就想起了陈老那段未完的遗言。
它来了……
我不觉得陈老会出现笔误,他那么严谨的人,文化底蕴又很深厚,即便在比较匆忙紧张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字写错。事实上,在陈老遇害的时候,已经隐隐的对我点明,凶手,不是人,否则不会用“它”来形容。
我们三个人先是被眼前的情景震的目瞪口呆,那个胆子比较小的同时随后就发出一声惊呼,和逃一样的蹿出会议室。这一下,整个所里全部都炸窝了,几乎所有人一起跑到会议室外面来围观。有年纪比较大的人试探性的去观察周副所长,所长慌乱了一下,然后就指派大家不要乱,把120和110都打了一遍。
我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窗子看着屋里的情景。一时间,我对陈老那段遗言已经深信不疑了。我还说不清楚周副所长为什么会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死去,不过,我大概清楚,他为什么会死。
当时,西周鸟喙鼎出土,就是周副所长第一个知道消息,然后安排运回所里。他主管业务,不过对修复类的工作并不是很熟,所以没有进行指导,只是下派了任务。接下来,陈老得到消息赶到,鸟喙鼎被运往西安。我们所里要安排人随行,本来这个随行任务我得参加,但陈老死活都不肯,坚决不允许我跟着一起去,我不能不听他的话,而且当时确实觉得陈老有一些异样,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但周副所长却非要跟着陈老去西安,他倒不是担心陈老年纪大了,在路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因为西周时期的青铜器被送过去之后,管理局的相关领导肯定要出面接待,这样的机会,周副所长是不肯错过的。陈老也进行过劝阻,不过周副所长不是我,硬要跟着去,陈老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
在鸟喙鼎被送走的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可是经过了陈老的那件事,我就感觉到周副所长的死,跟鸟喙鼎肯定也有关系。
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就笼罩了我,难道接触过鸟喙鼎的人都会这样离奇的死去?我对鸟喙鼎进行过初步的清理,难怪在陈老的遗言中,警示我马上离开,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我。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医院和公安方面的人先后赶到,周副所长已经没有再送到医院的必要。几个出现场的警察里,有候晋恒的身影。他的眼睛很尖利,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我,还专门跟我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候晋恒朝周副所长的尸体那边看了一眼:“文物所就这么点地方,连着出两起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