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警手札
那间土房子看起来可有些年头了,低矮破旧,一部分外墙的泥坯都脱落了,露出里面长了一层青苔的灰条子,看起来绝对是年久失修的老宅子。
土房子的房门也够古旧的,酱紫色的木头门上写着一个油漆剥落的福字,愈发衬托出这栋房子的破败与没落。
我们敲了敲那扇倒是挺厚的房门,半响,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这是?”
“大爷,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想问个道儿,那啥,我们有证件,你可以看看。”胖子怕屋里的老人不明我们的底细,不敢开门,连忙自报家门。
“警察?”咿呀一声,木质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材伛偻、脸上满是褶皱的老头儿探出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睛极为惊讶地望着我们,“你们,是警察?”
“呵呵,这还能有假,你看,这是我们的警官证,还有,这是警车,带标识的,没骗你吧?”胖子一见老头儿表情有些惊惧,遂掏出警官证一晃,然后又指指身后的警车,意思是你看我们软硬件都有,上哪儿找这么专业的骗子去,那得费多大事儿啊。
老头儿眯着眼睛瞧了瞧我们身后的那辆警车,又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细观察了我们一会儿,一咂嘴:“如今这警察都变成这样了,与老余那身行头可是大不一样喽,进吧,都进来吧,别在外面淋着,这雨,凉身子,伤人。”
进到屋内,土房子里面的空间很狭小,先是一间灶冷锅歪、看起来很寒酸的厨房,中间是一道挡着门帘的门,老头儿一撩门帘,我们一行进到里屋,看到屋内亦是家徒四壁,只有一间土炕,一床被褥和几件粗糙的木质家具而已。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灯泡吊在房顶,屋内的光线昏暗而混沌,那种感觉,就像是呆在灵棚里差不多。
我无端地又打了一个寒颤,老头儿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这身子骨弱,这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我勉强一笑:“大爷,没事儿,就是刚才淋了点儿雨,有点儿冷,呵呵”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疙瘩啊,咋还走到这儿来了呢?”老头儿一看黎叔儿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管事儿的,便朝向黎叔儿问道。
“那啥,我们要去满河镇了解点儿情况,事儿急,就得趟黑儿来,完了又赶上下大雨,这迷咯噔的,我们也不知道儿走得对不对,老哥,这里是满河镇吧?”黎叔儿掏出烟,递给老头儿一根儿,自己也点上一根儿。
“是啊,是满河镇,可是,”老头儿接过烟,借着黎叔儿的打火机点着,却不抽,而是放在鼻子底下闻那袅袅上飘的青色烟雾,同时说道:“你们这道儿选得可不咋地,难走啊。”
“可不是,”黎叔儿深有同感地苦笑着,“这一道儿,肚肠子差点儿没颠成卤煮火烧,还净遇上邪门的事儿,对了,老哥,这大半夜的,路两旁咋还有烧纸的呢,隔不远一堆儿、隔不远一堆儿的。”
“啊,那不是烧纸,应该是烧麦茬子呢,好打出一条防火隔离带。”老头儿一笑,解释道。
“哦,可他妈把哥吓毁了,这帮土财主,啥时候烧防火隔离带不好,偏赶咱们来的时候整这幺蛾子,良心大大地坏了,死啦死啦地有。”胖子一听那些鬼火是烧麦茬引起的明火,顿时大感失望。
“哦,是这样,看来我们是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啊。”黎叔儿呵呵一笑,“这一片儿,紫貂挺多的是吗?”
“嗯,还行,这几年,那些玩意儿倒是多起来了,大概是吃食儿多,它们的数量也就水涨船高了吧,咋地了,你们碰上那些玩意儿啦?”老头儿有点儿紧张地看向黎叔儿。
“何止是碰上,我们的车轮子还碾死了好几只呢,那连皮带肉的,都甩到我们车的前车窗上了,要不我咋会问你这个问题呢。”黎叔儿倒也干脆,直截了当地将那刚发生的惊魂一幕告诉了老头儿。
“啊,在林区,动物钻到车子底下被压死的事儿多了去了,你们不要瞎想,或许是紫貂们预感到要下大雨了,便趁着月色提前迁徙过马路,结果被你们给卷到车轮子底下压成了肉酱,这也是劫数难逃。”这老头儿看来对林区很熟悉,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将我们心头阴郁不散的恐惧全都打消了。
“我说,你们这五更半夜地来满河镇,到底想干啥啊,没啥事儿就早点回去吧,啊。”老头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儿急着撵我们走的意思了。
“我们来,是想找个人。”黎叔儿面色一正,答道。
第24章 错走阴阳路(上)
“来这里找人?”那老头儿哑然失笑,“找到了又能咋样啊,你们还能带走吗,咳咳”
“嗯,其实也没啥,我们就是想问几句话,问完了就走。”黎叔儿和颜悦色地看向老头儿,以少有的商量口吻说道。
“你们要找谁啊?”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林仙儿,认识吗?”黎叔儿说道。
“林仙儿,林仙儿,”老头儿仰头寻思了一会儿,“几十年了,世事沧桑,记不清喽,我说,你们还是抓紧回去吧,天快亮了,路不好走啊。”
“谢谢,好意心领了,不过,既然来了,我们还是转转,兴许能碰上知道内情的也说不定呢。”黎叔儿站起身,准备走了。
老头儿将我们送到门口,浑浊的眼睛里不无隐忧:“你们要是迷路了,记得一直往东走,听见鸡叫声,就能找到路了。”
老头儿关上门,还扎着冲天辫的胖子咧着大嘴一乐:“我操,这老爷子还挺客气,透着一股苞米碴子的淳朴啊,呵呵……”
一回头,胖子见黎叔儿和我都是脸色蜡黄地怒视着他,不由得大惑不解地看着我们俩问道:“咋地啦这是,你们俩招啥东西了,咋这么看着我,哦,你们俩很坏哟,看我笑话是吧?”
胖子果然是个天然呆,见我和黎叔儿跟斗鸡地盯着他,还以为我们俩是故意那他脑袋上的朝天辫取笑呢,一伸手,就要去薅那根一柱擎天的小辫子。
“住手,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他娘的还真是傻大胆啊,你没看出来,”黎叔儿压低了嗓音,“咱们爷们走错路了,这里不是真实的满河镇,而是另一个满河镇……”
“你是吃地沟油拌塑化剂长大的吧,心咋这么大呢?”见胖子还是懵懵懂懂、,没有反应过来,黎叔儿都快气背过气去了,“咱们走的是人鬼共用的阴阳路,直接干到阴间了,这回懂了吗,你他妈是不是撞猪身上了,啊?”
啊?胖子一哆嗦,有点儿迟疑地看向我:“两钱,这是真的吗?”
我无奈地地点点头:“二师兄,师傅说得是真的……”
其实,刚才在车里看到路两边那些隔个二三十米就依稀可见的绿色火堆,我就已经起疑了,再加上后来突然冒出来的那些紫貂,我就更加坚信,那些绿色的火苗必定是鬼火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