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警手札
一进派出所,是一趟光线暗淡、幽长的走廊,还有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我们走到中间一间老式木门上钉着一块塑料门牌、上写着值班室的门口,往里探头一看,只有一台开着的电视和两张床,此外空无一人。
“喂,有人吗,我们是公安部暗访组的,出来招呼一声。”胖子一脸坏笑地扯着脖子嚷道。
“谁呀,开他妈什么国际玩笑,你要是公安部的,我就是国际刑警……哟,敢情还真不是熟脸儿,你们谁啊,干嘛来了这是?”听见胖子的大呼小叫,一个干瘦的老警察穿着件一侧没有粘警标的蓝色警用衬衣,从紧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见黎叔儿我们仨,一愣,旋即换上一副笑脸,用带有明显京腔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啊,你值班?那啥,我们是雅尔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来了解点情况,呵呵”黎叔儿掏出警官证递给那老警察,同时解释道。
“呦嗬,自家人,得,慢待了啊,来来来,里边请,我这小庙平时少有人光顾,今儿怎么来这么多的尊神,稀客稀客。”那老警察嘴可够能侃的,一边将我们仨领进值班室,一边罗啰嗦嗦地跟我们寒暄着。
一见这老警察的嘴比胖子还碎,黎叔儿可没敢和他盘道,一进屋,就以案情紧急为借口,向老警察打听起林仙儿的事儿来。
“林仙儿,哎呦喂,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啊。”听了黎叔儿的问话,那老警察努力想了一会儿,又打开落了一层灰的电脑,调出电子版的常住人口底卡,翻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最后还是我上去帮着从头到尾查了一遍,却依然没有找到林仙儿的户籍底卡。
“嘶,查无此人啊,我说老几位,你们能确定这林仙儿是满河镇的居民吗?”那老警察摸出盒呼伦贝尔烟,边给我们每个人派烟,边有点儿怀疑地问道。
“这个,应该错不了,我们的消息来源还是很可靠的。”黎叔儿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句,也是,黎叔儿总不能告诉他,这消息是一个鬼魂给我们提供的吧,说了人家也得信算呢。
“是这样啊,”老警察挠挠头皮,内什么啊,是这么回事儿,我吧,刚从莫旗看守所调到这里没多长时间,还有二年就退休了,就是来这地儿养老来了,我是当年北京支边的知青,退了休就回北京纳福去了……”那老警察当真是一话痨,我们正说着前门楼子,他嘴一滑,就拐带到机枪头子上去了,好在他一看黎叔儿直皱眉头,适时掐住了话头,“这么着吧,这警务室里除了我,还有一坐地户的老警,叫郝例文,他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或许能说出个大概齐。”
一见那老警察总算是说出点建设性的意见了,我和胖子忙不迭地起身,几乎是架着他就往外走,生怕这位北京支边的老知青再整出点什么瞎耽误工夫的幺蛾子出来。
“嗨,嗨,嘛呢嘛呢,您二位这是想绑架是怎么着,弄得我都脚不沾地儿了嘿。”那老警察被我和胖子搞得是哭笑不得,但也看出我们是真着急,所以虽然嘴上不闲着,但还是挺麻利地钻进了我们的越野车里,都是当警察的,他当然理解我们那种心急火燎的急迫心情。
在老警察的指点下,我们穿过一片平房家属区,到了那老警察口中的郝例文家。
郝例文家是单把一头的一间独门独院的砖房,进到院里,又是狗又是驴的,透着一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气氛。
进到屋内,那老警察领着我们直奔卧室,见到了正听到狗叫后睡眼惺忪地从炕上坐起来的郝例文,一个身材微胖、略微谢顶、年约五旬的男子。
简单介绍身份之后,黎叔儿向郝例文出示了徐燕的照片,并告诉他们,林仙儿很可能是徐燕以前曾使用过的名字,希望郝例文能仔细回忆一下,满河镇是不是有过这么一个女子。
“对了,林仙儿的父亲叫林长青。”
“啊……”郝例文听到林长青的名字后,突然啊了一声,说道:“哎呀,你们要是不提林长青,我还真蒙住了,想起来了,好像他们家是有这么一个姑娘,长得漂亮,当年在镇上也挺出名的,但好像老早就离开满河镇了……”
“为啥离开满河镇啊?”黎叔儿追问了一句。
“恍惚听着,好像是未婚先孕,被人搞大了肚子啥的,”郝例文似乎不愿在背后搬弄被人家的是非,起身去立柜里找衣服,“走吧,我领你们去林长青家,有啥事儿,你们去问他吧。”
郝例文家的卧室挺狭窄,我和胖子在等他穿衣服捯饬的工夫,便走到他家的客厅里,想抽支烟,透透气,就这工夫,我随便一看,发现在客厅的西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相框,里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张黑白的老人照片。
这年头,居然还有在家里挂相框的,我感到挺有意思,遂叼着烟踱步过去看了看,纯是好奇,可是这一看,我就觉得相框里的那个老者挺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然后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再一看,不由一哆嗦,嘴上的烟都掉在了地上:“胖子,你丫过来看看,快呀。”
胖子走了过来:“你丫见着活鬼了咋地,这么大呼小叫的,呵呵”
“你看,这老头儿,”我指了指相框里的那张黑白照片,“像不像冥府里那个告诉咱们来满河镇找林长青的老鬼魂,啊?”
胖子靠近相片,聚精会神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而后一脸讶异地看向我:“还别说,真挺像的。”
就在这时,那张照片中老者的鼻子下方开始冒出一个小黑点,很快,小黑点就冒出青烟,将照片烧出了一个大窟窿,可是,老者的鼻子下方的照片再被烧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之后,里面竟赫然出现了白骨森森的牙齿,此时,照片中那名老者的样貌与冥府里那名老鬼魂就变得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了。
第30章 泛黄的秘密(中)
我正看得心惊肉跳,就感觉有人靠近我,我条件反射地猛一回头,来人是郝例文。
“哦,这是我老父亲,走(死)了十来年了,得癌症死的,上颌窦癌,听都没听过,钱花了老鼻子了,人也没抢救过来,死的时候,嘴唇子都烂没了,就露出白花花的牙齿,那罪可遭大了去了……”郝例文皱着眉头,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父亲当初死亡时的惨状。
“啊,啊……”我口不对心地漫应着,再一看那张照片,哪里有什么火焰,依旧是一个面容阴郁的老人漠然地看着我们,。
我晃了晃脑袋,心里暗自自嘲,看来这走了一趟阴阳路,心里是彻底留阴影了,看谁都像鬼魂了。
“慢着,”我狐疑地看向郝例文,“你说你父亲死的时候嘴唇都烂没了?”
“是啊,咋地了?”郝例文被我问得一怔,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觉得老爷子这病挺奇怪,以前都没听过,呵呵”我打了个哈哈,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但尾骨还是一阵发凉:我们昨晚在冥府里遇到的那个老鬼魂,不就是鼻子一下寸肉全无,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与下颌骨吗,这世上的事儿,不会这么巧合吧,难道,冥冥中,那老鬼魂就是有意安排他的儿子为我们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