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死对头误认为道侣之后
傅孤舟他师父是个懂谦虚的。
“嗯?你是说师父基本都不赞许我吗?这倒没有,师父也时常说我是一个天才,就是心没有用在练剑上。”
“仙尊这般也算没认真修炼?”
“算啊,要是再认真一点,少看一些话......不是,我的意思是少偷懒一些,说不定我能够在十六岁就结丹成功。”
“哦,原来仙尊也会偷懒。”闻人骞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就连声音中都带上了一点饶有兴趣。
“那可不是,每天从早到晚不间断的练剑修炼什么的其实挺枯燥的,师父和师兄又很忙,我每天不是挥剑就是修炼心法以及各种功法,再有趣的事这么日复一日的做也会无聊的。”
傅孤舟前面十七载的人生几乎就是练剑修炼以及学习各种海量的知识,如果不是有师兄师父日日盯着,以他那没定性的性子恐怕连十七岁筑基大圆满也做不到,傅孤舟必须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比不上他的好友萧惊羽。
闻人骞看着傅孤舟没说话,就在傅孤舟又要不自在起来的时候,他才如同怜惜一般地道:“仙门的小孩可真可怜。”
年纪轻轻就承受着他们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只可惜长垣秘境,这些仙门魔门辛苦培养出来的后人几乎毁了八成。
“唔,”傅孤舟笑了笑,眼中都带有浅浅的笑意,“也不能说可怜,大家都很优秀,我们比来比去很大一部分还是为了良性竞争,我的师门也挺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穷,不过好在现在慢慢变好起来。”
傅孤舟一下子和道侣分享这么多关于私人的事,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以前不太好的一面被道侣看见,但两人既然都是道侣,对方应该也会接受他不太完美的一面。
早些年除了练剑就是练剑,还没有接触到大多人心险恶的傅孤舟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老底交代干净了,这还不算,他还交代得挺高兴。
把自己想了解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之后,闻人骞又问道:“还不知道你师尊到底是哪位高人?”
“我师父道号清尘散人,不过他就是一糟老头子,每天就是催着我练剑,要么就是带我看古籍,没什么好说的。”
傅孤舟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不过一提到他这位师父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清尘散人?倒是与你尊号挺像。”
提到这傅孤舟也后知后觉起来,他为何要和师尊取一样的道号,他还小那会分明嫌弃师父的道号不好听。
后知后觉的傅孤舟瞧着闻人骞,眼眶都慢慢变红了,什么情况下他才会取和师父一样的道号,那必然是他想传承师父的衣钵,如此之下,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师父出事了。
醒来后没看见师父也只当师父出去云游,过闲云野鹤般潇洒的日子去了,毕竟师父在早些年就经常说把他带出来,他就要独自逍遥快活去,这也是傅孤舟为何一直没有问过师父情况的原因,他脑子里从来就没想过师父死的这一种可能,这突然面对此等情况,他一时间只觉心生茫然。
“闻人骞。”
叫完名字之后,傅孤舟也不说其他话,但光是那艰涩的声音,就已经足够闻人骞头大,若是能够让以往那个冷着一张脸真当自己是高岭之花的清尘仙尊露出如此难受的表情,闻人骞那绝对是做梦都能笑出来,但现在的傅孤舟与记忆中的傅孤舟变化太大了,这乍然如此看着竟是让闻人骞压根说不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闻人骞为此感到了烦躁,就连那搁眼前的灵火地精也无法让他再愉悦半分,他皱着眉,不太想搭理傅孤舟。
只不过他很快就又听到了一声低低的“闻人骞”。
跟刚刚那如同在跟最亲近之人寻求帮助的语气不同,这一次的声音中竟然让闻人骞听出了几分脆弱。
理智告诉闻人骞这家伙一剑刺穿你胸膛,还将你封印了足足五百年,但又有着另外一个声音在他旁边蛊惑“瞧,他就是一个小可怜,都要哭了,你快安慰安慰他”。
安慰个屁。
闻人骞很快做好决定,等打眼看见傅孤舟那张红着眼眶分明想哭,但就是硬憋着不哭的脸后,他的补刀变成了,“嗯,我在。”
第13章
闻人骞这话就跟突然给了傅孤舟依靠一样,他的眼泪差点就包不住了,但好歹是忍住了,没有丢人现眼。
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没有哭,就是刚刚有沙子吹过来眼睛有点难受。”
似乎是怕被那些跟他们同样对此处天材地宝感兴趣的家伙留意到,傅孤舟还特意将声音往低压了压,这么一听竟然有那么一点像哭腔。
“其实你想哭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想哭,我早该想到的,长垣秘境这个折损了仙魔两门不少修士的秘境,我在看见这记录时就已经若有所感,只是我不想面对,自己骗自己罢了,虽然很遗憾不就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怎么时常会逗弄我的师父就不在了,但至少失忆前的我没有辜负他的教导,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有些事就算是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当面对时也未必能够那么淡然处之。
傅孤舟就算再怎么乐观,再怎么遇事冷静自若,也不过是阅历颇少的少年人,他这个年龄能够如此冷静,甚至还知道继续隐藏自己的气息,已经实属难得。
只可惜对方到底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知道人心隔肚皮。
闻人骞知道现在的傅孤舟很信任自己,而他对傅孤舟那少得可怜的帮助,也不过只是为了取得傅孤舟信任的权宜之计,所以说现在的傅孤舟就真的是一个小可怜,他稍微对这个小可怜好说话一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闻人骞陪着人安静了许久,然后问道:“你好点了吗?”
傅孤舟点头,但那眼眶的红并没有因此而收起来。
闻人骞知道了,还没好呢。
他打算再继续陪陪对方,就感觉到有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闻人骞低头看去,用口型问:“怎么?”
“我可不可以和你抱一下,”生怕闻人骞拒绝,他又很快补充道,“一小会就好,我很快的,我只是现在......”
说到半途,傅孤舟就放弃了,“算了,我还是自己缓一下吧。”
闻人骞差点就要同意,但两个大男人抱着算哪回事,尤其当这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之时。
但拒绝似乎也不太好,闻人骞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摸了摸傅孤舟的头,“放心,你师尊会为你而骄傲的,因为你本生就很优秀,并非什么中庸之辈。”
“真的吗?”
“你见哪个中庸之辈能够成为仙门第一人。”
傅孤舟被很好的安抚住了,轻声道:“闻人骞,谢谢。”
“不谢。”
毕竟能将他封印住的家伙怎么可能普普通通。
闻人骞没想到十七岁的傅孤舟心理承受能力也极为不错,也就难受了那么一会,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甚至问起了闻人骞对眼前那个僵局有没有想法。
“你好了?”
“我感觉还是不太好,但总不能自怨自艾吧,而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师父总不可能一直陪伴在我左右。”
“既然道理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是会不太好呢?”
傅孤舟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因为那是我师父啊,就算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但我也还是会伤心的。”
这是人之常情,而妖与人的区别便是妖有时很难理解这个人之常情。
闻人骞感到了些许烦躁,自动掠过这个话题,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此等局面,与其问本座的想法,倒不如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傅孤舟老早之前就已经在想他们到底下不下手,不下手对不起他们来这一趟,可下手所面临的危险绝非是他们所能预料的。所以傅孤舟才会在一开始一边蠢蠢欲动,一边又将自己按捺得死死的。
这一次傅孤舟只是短暂沉吟了一下,就给出肯定的答案,“总还是要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