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死对头误认为道侣之后
“会有这一天的,师父。”傅孤舟闭了闭眼,等再睁眼时他就已经毫不留情地一剑斩去。
这大概是傅孤舟少有握不稳剑的时候,拿剑斩去之时甚至都还在轻微颤抖,但这已经足够,足够将眼前的幻象斩灭。
等再定睛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雪地,白衣赤足的少年分明身体都在不断的颤抖,但仍然持剑练着剑法。
盯着对方被冻得通红甚至已经有了冰口的手脚,傅孤舟有些恍惚,这个场景他很熟悉。
果然他就看见一个比起那少年面容还要稚嫩两分的白衣少年咬着手中的果子,对着赤足少年不太赞成地道:“萧惊羽,你要不还是另学他法吧,就你这病秧子的身体想要学好寒冰天心诀不是难如登天嘛。”
那一年傅孤舟十四岁,这话乍一听很不是朋友,但傅孤舟知道他说这话并不是打击对方,而是那时的他就已经看出天生体弱的萧惊羽难以承受寒冰天心诀,其继续修炼寒冰天心诀不仅不能真正踏入大道,还有可能因此完全伤到根基。
萧惊羽如记忆中一般很是生气,但这种生气在当时的傅孤舟看来是生气他的口不择言,现在看来反而更像是生气自己那具不争气的身体。
生气之后的萧惊羽冷着脸,只甩下一句“我必须练”,便又开始练起那冰寒至极的剑法。
那是萧惊羽第一次练寒冰天心诀的剑法,也是傅孤舟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因为在这一次过后萧惊羽就会大病一场。
傅孤舟分明理智地知道这只是幻境,然而却还是想改变这个结局。
很快那时的傅孤舟就问出了当年也问过的问题,“为什么啊?”
萧惊羽没有回答,再次重回那会的傅孤舟却是已经知道,因为萧惊羽是萧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只要不想萧家后面落到分家手中,他就必须得会寒冰天心诀,哪怕是那样不要命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很多事换一个年纪来看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内容,而当时那样打击萧惊羽的自己看似是为了萧惊羽好,又何尝不是在否定萧惊羽最后的努力。
与面对师父不同,对于现在的萧惊羽傅孤舟只觉得愧疚,以及想要改变点什么。
这里是幻境,傅孤舟理智地告诉自己,幻境只是幻境,就算他再怎么改变幻境,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擅自改变幻境内容很可能会让他瘴气入体更加凶,然后迷失在幻影迷障之中。
但已经做错的事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当真能够无动于衷吗?哪怕知道这是幻境,他依旧想要去改变。
“萧惊羽。”那时的傅孤舟与现在的傅孤舟同时叫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天赋那么好,寒冰天心诀不是你唯一的出路,但如果你想学的话,肯定能够学会的。”
萧惊羽愣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冰雪已经冻得不成样子,然而这位比起傅孤舟还要寡言许多的赤足少年却是因此笑了起来,“借你吉言。”
第20章
另一边,闻人骞与傅孤舟一开始遇见的情况大差不差,不过他在与傅孤舟分离之后,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原地等待着。
看似雾还是跟方才一样浓郁,但凭借着闻人骞的洞察力,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身边的浓雾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雾似乎想要将他包裹起来,却又不敢猛然靠近,只能一点一点的迷惑缠绕着他。
倒也有趣,他静止不动,方才发现这细微的不同,若是行动间必然无法精准地发现雾的变化,不就无声无息间就被这浓雾缠绕。
静候了一会之后,闻人骞抬手引出一簇火焰,火焰照亮之处,浓雾便随着光亮稀薄一分,然而也就稀薄一分而已,看来他的火对这里能起到一定的压制,却不能完全的克制。
闻人骞皱了皱眉,不过也聊胜于无。
仔细说来这迷障也有意思,一边想将他完全吞噬,一边又惧怕他身上的火,会惧怕这种火焰无疑说明这迷障浓雾属于阴邪一类,看来他的仙尊现在恐怕不会太好过。
闻人骞抬手聚集出更加浓郁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朝着浓雾深处走去。
迷障把握时机,快速地向他缠绕而来,本以为会遇到阻碍,没想到竟是轻而易举地缠绕了上去。
闻人骞任由那白雾将自己完全笼罩,很快就感到自己的神识受到了干涉。
嗯,看来是专控神识方面的东西。
不等闻人骞再细细品味一下其中奥秘,他眼前的东西就已经变了。
方才眼前的事物还是浓雾弥漫,转眼就已经变成妖界的战场。
片地的残肢断臂,猩红的血液近乎将整个地方都为之染红,不少的妖怪正朝着他的方向冷笑。
抬头一看,血月当空。
闻人骞如此轻慢的态度似乎惹火了那一众妖怪。
“闻人骞,现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不过只是一刚刚元婴的妖怪,也敢抢妖皇陛下看上的缚灵果。”
闻人骞嘴角微扯,笑了起来,“原来是场景重现吗?也够无聊的。”
那众妖怪如同没听见他的话,而闻人骞却是听到了那时的他所说的“不过一众蝼蚁”。
此等话过于猖狂,那群妖怪一时间更加咄咄逼人,如同被激怒般全都向他杀去。
在那么瞬间,闻人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不过只有元婴修为的他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缚灵果,开始被玄阴妖皇手下的人疯狂追杀,逃亡三月之后,终被围堵到黑山崖。
黑山崖上血月当空,黑山崖下血流成河。
血红的月辉为所有人都铺上了一层诡异的纱衣,而下面的妖怪只是在不断的杀戮。
火光漫天,彼时只有元婴修为的闻人骞不断地压榨着自己的妖力,以全力支撑妖火的蔓延,只要火光不灭,那么这群家伙就也真的奈何不了他。
说来也是好笑,缚灵果不过是对于玄阴妖皇可有可无的东西,而这群小妖为了能够在玄阴妖皇面前露一个脸,不惜就这么追杀他足足三月有余。
闻人骞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与那时的自己融合,或者应该说此处迷障想要他就此迷失自我,大概是他前面的做法让这迷障起了提防之心,这迷障也不来什么步步深入了,直接一来就是上猛料。
血月下,火光在最后一次爆发之后,就慢慢弱了下来,随着除他外的最后一个生命体也随之消散之后,火光终于熄灭,而作为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妖,闻人骞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这是闻人骞平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不是因为那些什么大人物,而是单纯险些败在如此数以万计的车轮战上。
遥遥看着天边翻起鱼肚白,闻人骞心下若有所感,很快他就会遇见一个老熟人。
应对现在的情况,闻人骞其实还有很多方法,然而那股力量似乎很忌惮他,狠狠地将他压制在曾经的身体状态中。
闻人骞并没有等待太久,在天边已经开始泛起暖光的时候,就有一个人靠近了此处。
“听闻昨日这里有妖大战,那火光可是足足烧了一整夜,今日一瞧,没想到居然还有活口。”
清冷的声音无悲无喜,如同在陈述什么。
等走得近了,那抹在闻人骞视线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白衣人才露出真容,与那好听清冷的声音相对应的正是一张面如冷玉,好看至极的脸,清隽的面容裹挟着淡淡的晨光,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在发光一般。
这是一个美人,世间少有的白玉冷美人,不过与那上好的脸比起来,那如同染着霜雪的冷寂眼眸,就能让人将任何旖旎想法都止住,只因为着双眼实在是太冷了,而看向眼前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待一个死人。
一身白衣的青年分明是顶着晨光而来,但那一身冷寒气场已经足够让那晨光都变得冰冷起来。
没有等到任何回答,白衣青年也不感到意外。
他只又看了闻人骞一眼,便笃定道:“你要死了。”
“所以你是来趁火打劫的吗?”分明连呼吸都已经开始困难,然而那时的闻人骞说这话时,依旧带着一股子傲,或者说那时的他压根就没有将人放在眼里。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我的确是来趁火打劫的,我的修为遇到了一定的瓶颈,听闻契约强大的妖兽能够得到改善,你既然能在这么多妖怪的围堵下还活着,想来实力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