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反派他又疯又茶
但他只是个透明人,说再多做再多都改变不了记忆中的事。
“沈忘州”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大师兄,你有没有受伤”,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与你无关”。
江照雪屡屡煽风点火,季寒溪照单全收,冷言冷语间处处讽刺,少年被气得面色发白却又说不清楚,明明是来关心送药,最后狼狈离开时却像是落荒而逃。
不要说那颗忐忑期盼不敢奢求的玲珑果了,就连那瓶厚着脸皮找雾极师叔求来的丹药,都远远地滚落进草丛,无人问津。
沈忘州靠在翦绯庭的窗边,隔着空气给哭到打嗝依旧咬牙忍着不出声的少年顺气。
明知对方听不到,还是自言自语地问。
“你和季寒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对你这么不好……”
周围只有“沈忘州”攥裂木窗、咬牙隐忍的声音,眼前逐渐染上一层薄纱。
沈忘州以为这次的记忆要结束了,刚欲闭眼,撑着窗沿的少年忽然回头看向他。
“沈忘州”眼眶通红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茫然委屈地低声道。
“我不知道。”
沈忘州落在他脸颊,想要帮他拂去泪痕的手,忽地顿住。
第43章 软油
“你怎会不知道?”沈忘州愣了愣, 快速问。
眼前的黑暗蔓延,在彻底吞噬掉视线之前,他看见“沈忘州”张开嘴说了什么。
口型是“我忘了一些事”。
他忘了?
是受伤还是被催眠或者中了蛊咒?
这一切都来不及问, 沈忘州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
季寒溪扶着他,掌心依旧按在他胸口,时间貌似只过去了一会儿。
但沈忘州的心情已经天翻地覆。
一掌推开季寒溪,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依旧头痛难忍,但眼神里的怒意像在看一个死人。
“养魂乌拿走, 若是非要送出去,还是给你的江照雪吧,别拿过来恶心人。”
季寒溪俊朗冷淡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责,情绪一闪即逝,很快被他掩藏好,但沈忘州还是发现了。
“你受伤了。”季寒溪看着他。
沈忘州忍着头疼,咬牙嗤笑道:“‘我’受的伤够多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怀备至。”
忽地想到什么, 他讽刺地笑了声:“哦,是不是‘我’没有死在秘境,让你觉得可惜了,想要‘我’再去一次,彻底死透了?”
季寒溪眉间微蹙,移开视线, 声音很低:“我从未想过让你……那秘境, 我不知道会突然启动杀阵。”
“你倒也不必唬我,‘我’虽然忘了到底做了什么事, 让你这么恨‘我’。但是‘我’也记起了一些——”
他看向季寒溪手里的往生果,眼前闪过少年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攥到发白的手指。
“沈忘州”才二十岁,就惨死在秘境,而让他去秘境的季寒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什么“从未想过”。
沈忘州只觉得若不是要找到原主失去的记忆,帮原主弄清真相,他现在就想一剑劈了季寒溪。
他接管这具身体时,身体已经残破到筋脉寸断,内府枯竭,灵识崩裂到无从修复,是他这个新的灵魂重新塑造了一个灵识,才能活下去。
“沈忘州”必死无疑。
沈忘州只觉得心口滞闷到有些发痛,他不可避免地心疼起那个少年。
他不想让“沈忘州”这么多年的心意和付出就这样消失在时光里,无人可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往生果:“这果子看着真像玲珑果。”
季寒溪眼神微暗,握着往生果的手指尖发紧。
他记得那件事。
“你知道么,那天‘我’在梧桐树上从清晨等到深夜,其他弟子来来往往都在树下嘲笑‘我’不可能得到玲珑果,因为你对‘我’厌恶至极,人尽皆知。”
“我——”
“你不用辩解,‘我’那次去找你,也知道玲珑果只是奢求,‘我’只是天真地想要关心你受没受伤,想给你送药……
“那药是‘我’厚着脸皮找雾极师叔求的,过去太久了,‘我’都不记得它被丢进了哪片草丛了。”
季寒溪眼神黯淡地听着这些话,他摇了摇头,看向沈忘州:“我从未想过让你受到生命危险,我只是没办法面对你,你让我……”
他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半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拿过桌子上的养魂乌,转身离开时,垂眸道:“事到如今,你不再欠我,是我欠你。”
“所以‘我’之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沈忘州拦住他,皱眉问:“‘我’欠了你什么?”
季寒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抬手抚过他发顶,掌心却终究没能落下。
“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记得了,你现在这样……也很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沈忘州还想再问,但陷入回忆的副作用愈发明显。
他头痛欲裂,勉强关上门躺回床上,不消片刻就昏睡了过去。
……
沈忘州迷迷糊糊地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场景大多是不成故事的碎片,只有一个穿着鲛岳仙宗仙服的背影格外清晰。
他试图喊住那人,但对方却越走越远。
沈忘州一个人留在原地,觉得好冷好冷。
他好像躺在雪地里,喘不上气,马上要窒息了,他快死了……
挣扎惊慌到绝望的时候,唇角忽然一阵舒服的凉意,窒息感也随之消失。
求生的本能让沈忘州一口咬住,软糯的口感让他不清醒的大脑再次犯起了迷糊,这次手脚并用地把“空气”抱在了怀里。
不松口,不松手。
“空气”纵容地安抚着他的情绪,舒服的凉意缓缓蔓延。
他热了起来,甚至出了汗。
……
沈忘州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漆黑,他一直在做梦,现在浑身酸软连翻身都很累……翻身?
他眨了眨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摸到了滑腻冰凉的皮肤和柔软的长发。
“鲛人?”他下意识喊。
“师兄?”对方与他一同开口。
沈忘州茫然改口:“……司溟?你怎么在这儿?”
他挥手点亮房内的蜡烛,光线蔓延,看清了趴在他胸口满脸睡意,病态稠丽的少年。
沈忘州逐渐清醒。
他坐起来,连带着怀里的人也跟着起身趴在他胸口,虚弱地小口喘着气。
沈忘州只好搂住司溟的腰托着,怕他摔倒。
想不通司溟为什么会来这儿,明明昨天晚上遇锦怀还说他身体不适。
“司溟,你怎么过来的?师父知道你来么?师父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这里的邪物那么危险,为什么送你过来,我万一护不住你呢……”
绊殄邸他就险些害司溟和他一起死。
其他大妖抓人会先审问,但檀魍认为他杀了檀溪,对他是下了死手的。
若是他没有碰巧看过碎魂流萤,或许他和司溟等不到鲛人就会……
“师兄生我的气了么?”司溟抬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让沈忘州心里一紧。
他按住司溟的发顶,胡乱地揉了揉:“我是在生师父的气,你身体不好他看不出来么。”
司溟攥住他指尖,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像稠艳画作上点下的一滴墨,咬紧嘴唇心疼地问:“师兄,你怎么可以为了救我使用禁术。”
他呜咽着趴到沈忘州颈侧,湿漉的呼吸砸在皮肤上,软软的,他带着哭腔小声问:“疼么?”
沈忘州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暴躁性子,和檀魍拼死一战时也没想过那么多,就算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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