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
“什么叫‘这种手段’?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牺牲’可是所有爱里最高尚的一种。”雪婴笑眯眯地摩挲赤银的光头。她释放出所有的力量直到身体变作半透明状,双手如指挥家般优雅,操控着汹涌的水流冲向前方所有的歧路。
/
南枝的担心不无道理,从各种角度上来看,祁渊的能力都偏向破坏和毁灭,他所掌控的“权力”也只对活着的生物起作用。而能够吸收能量的须弥山,恰好死死地克制住了他的能力。
“轰——”
祁渊站在最高的山头,降下灭世的风暴,万千重山在瞬息之间被夷为平地。浓白的雾气像海浪一般搅动,强烈的地震让整个须弥山都摇摇欲坠。
然而数秒后,青色的群山又原封不动地浮现出来,好像从未受过任何损害一般。
“没用,幻象无法用蛮力破坏,”祁渊收回了手,“而且这片空间在吸取我的力量。”
“唔,本来就是幻境的话,只能用对付幻境的手段才有效吧。”叶盏摸着下巴,“所以凌景才不会被困住。”
他们进入须弥幻境之前,恰好发现了凌景的势力守在外面,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经过一番盘问,他们得知凌景刚进入陵寝不久,叶盏和祁渊商议后决定单独二人进去,留范骁他们在外面看守。
“你带的觉醒剂中有能起作用的吗?”祁渊问,“如果能再使用一次‘梦蝶’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可惜,‘梦蝶’用完了。不过嘛,还有别的……”叶盏忽然有些吞吞吐吐,“我要用了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嗯?”祁渊缓缓地说,黑眼珠子里盛着点笑意,审视地打量他,“我有生过你的气吗?”
叶盏被他的语气搞得毛毛的,迅速拉开自己的外套,只见外套内侧,整齐地挂着三个暗红色的小瓶子。
这与普通的觉醒剂看起来不太一样,首先包装更为高档,其次贴身藏着,足以显示它们有多么珍贵。
“这是什么?”
“凌景的血。”叶盏说,“在他的肉身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送给我十瓶血,我用掉了七瓶,还剩下那么多。”
瓶子上有秘术加持,因而血液还像刚放出来时一样新鲜。凌景的确给过他许多无私的馈赠,毕竟他们也曾有过一段互相依赖、毫无芥蒂的时光。
“没事,你喝吧。”祁渊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喝完我给你把瓶子满上。”
一般来说,叶盏不会选择直接喝未加工的血液,尤其是凌景的血脉太强,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反噬。然而事到如今,只有掌握了凌景的能力,他们才能够迅速脱困,叶盏打开瓶盖,吨吨吨喝下了一整瓶。血液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叶盏难受得脸皱成一团,接着掏出第二瓶凌景的血,倒在了手心里。
“?”祁渊不解地看着他。
“还记得在玄城的时候,我是怎样找到玄意的分.身的吗?”叶盏用凌景的血,在地上撒下一个完整的圆,然后在其中绘制繁复的阵法符号,“只要有血,我就能找到他。”
阵法绘制完毕,叶盏打了个响指,血液上砰得跳起金色的火光,与此同时,远处烧起一团亮金色,昭示着凌景正在那个方向。
而此刻,喝下凌景血液的叶盏,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眼睛变作了雾气弥漫的深灰色,缓慢地眨动了两下,那目光让祁渊觉得很陌生。
叶盏缓缓地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嘴角噙着一丝轻浮的笑意,似乎对整个世界都抱着嘲弄的态度——这是他平时绝不会有的神态。他的背后逐渐浮起一层氤氲的灰雾,像是从肩头升起的积雨云,正积蓄着大量阴冷潮湿的东西。
灰雾越来越浓厚,最后凝聚成了实体,祁渊终于看清,趴在叶盏背后的,居然是一只巨大的梦魇!
“奇怪吗?这是我的梦魇,”叶盏伸手抚摸背后的巨型怪物,“托凌景的福,我不用只在梦里见到它了。”
祁渊不得不承认,看到这样陌生的叶盏,他的确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就像当着他的面老婆被人给换走了似的。
祁渊身边的气压骤低,换平时叶盏早就溜了,现在的他却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软绵绵地靠过来,冰凉滑腻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就给你看看我的能力吧?”
巨大的梦魇吹云吐雾,将山与海的幻境成片擦去,露出虚空的底色。叶盏整个身体都靠在了祁渊身上,“不够用了,借点力量给我……”
不是他想用这种黏糊糊的语调说话,而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本来越强的血脉对他的影响越强,而他喝下的还是未经处理过的原液。他的大脑里塞满了信息过载的碎片,像一锅煮得冒泡泡的粥,过往二十多年做过的梦全都挤在了大脑里开会,根本没多少脑细胞分给思考。
好在祁渊扶了他一把,同时手指在他的眉心一点,磅礴的能量涌入身体,叶盏又有劲儿了,操纵梦魇将须弥幻境横扫一空。在金光闪烁的方向,遥遥显现出一个蠕动不停的红色入口来。
他们先后进入,沿着肠道走了不久,便遇见一个三岔路口,二人试了很多方法,也无法判断正确的道路,便随意选了最左边的一条。
刚走进去时并无任何异状,蠕动的肠壁看起来与别处也没有不同,然而走着走着,祁渊忽然停下了脚步,“叶盏,你的脸是不是……在融化?”
“啊?”叶盏随手一摸,忽然感觉不对。
他摸到自己的脸上有一团黏腻的东西,抹下来一看,红艳艳的,怎么越看越像一块融化的皮肉。他连忙看了祁渊一眼,只见他家Alpha的帅脸已经有些变形,兜不住地往下掉,仿佛太阳底下融化的冰激凌。
问题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以想见,如果是一个人走进女娲之肠里,没有同伴的关照,可能到脑子完全融化都一无所知。
“这个地方不对劲,赶紧走!”叶盏紧张起来,抓着祁渊就要向前跑。
祁渊却没有动,“等一下,不要轻举妄动。”
“你有什么发现?”说这句话的功夫,叶盏感觉融化正在加速,连嘴唇都黏在一块,只能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来。
“皮肤融化的症状,是拐进第一个岔路后才开始的。”祁渊道,“也许这是对走错路的惩罚,我们越是前进,就会融化得越快。”
“有道理,那我们马上回去……诶?”叶盏回头一看,吓得咬到了舌头。
明明来的时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忽然变成了三岔路口!
“不对啊,我们来时的路改变了。”叶盏往回跑了两步,仔细察看,根本找不到他们做过的记号。
“风的流向是紊乱的,而且一直在改变。”祁渊道,“这里的路一直在变化。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选错一次,就是死刑。”
“那就不陪它玩了,”叶盏抄起折叠刀,在肠壁上划了道口子,“反正我能看到凌景的方向,只要不停地向前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出乎意料的,肠道一划就破了,肉壁缩动,向着两边绽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肠道。
“速度要快,”叶盏回头看了他一眼,“必须在我们彻底融化前离开——”
祁渊前上一步,却不是带着叶盏逃离,而是从后面抱住了他。
“?”叶盏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现在是发情的时候吗?”
“用跑是来不及的,风告诉我这片地域非常广阔,在出去前我们就会化成泥水。”祁渊的声音很冷静,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而且,既然肠壁能被轻易划开,就说明迷宫从一开始就算到了走直线逃离这一点,答案不会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叶盏感觉自己化得更厉害了,眼皮子淌下来,不得不经常抹一抹,才不至于遮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