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
孔雀点了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把食物放在桌上,“有任何事可以叫我,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杀任何人。”
“任何人啊……帮我杀了黑龙可以吗?”
“抱歉,那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叶盏“切”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盯着缀满流苏的华丽床幔,“孔雀,你还记得深蓝吗?他现在大概被装进了某个育婴机器人体内,正在帮忙带小孩吧。你跟着祁渊,啊不,黑龙,还是那么滋润,跟着我的机器人却和我一样惨兮兮的……”
“我们并不会感到‘悲惨’,”孔雀平淡地回答道,“您只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了机器身上。食物在桌上,您该吃饭了,一个小时后我来收拾。”
说罢,她便利索地转身离去,金属色的裙摆扬起,一阵沙沙的轻响。像是吹开窗户忽然闯入的暴雨,迅疾而至,又骤然离开。
叶盏的心情更坏了。
他又头痛又困倦,胃里饿得冒酸水,但是却完全不想动弹。关于该如何对付黑龙他脑袋里还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他也不愿去想了。
他也曾那么地热爱生活,爱吃爱玩爱笑,但现在他脑子里出现最多的念头,竟然是和黑龙同归于尽,到那一天就什么都解脱了。
就这么昏沉地半梦半醒间,叶盏忽然感到床边站着个人影,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猛地一灵醒,睁开眼睛坐起来,便看到黑龙默不作声地站在床侧,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叶盏不自觉地往后挪了点,手背到了身后,但其实他手边没有武器也没有觉醒剂,唯一能帮上忙的帮手大概还在当社畜加班,真要用上白焰的话现在未必是黑龙的对手……
他的脑中飞快地盘算,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黑龙还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他的心就跳到快要爆掉了。
真奇怪,之前自己是怎样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过去的事都变得模糊了,叶盏找不到能当做参考的记忆,真的拼命去想,又觉得头疼得厉害。
黑龙向他伸出手来,叶盏的眼睛睁大了,又情不自禁地向后挪了点,整个人都在无意识颤抖——那只手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意外地,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好像他是只可怜的需要爱抚的流浪猫一样。
叶盏一时怔住没什么反应,那只大手便得寸进尺地拂过他的嘴唇、鼻梁与眉眼,最后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男人噙起一个微笑:“逃了几天回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
叶盏像是被他的话点醒了,一股厌恶后知后觉地浮上来,他冷着脸拍开祁渊的手,上下打量着男人的身体:“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不是早就舍弃人类的身份了吗?现在还变作人形算什么?”
以前还在人性和神性间挣扎的时候,倒一直维持着龙形,只有操他的时候因为怼不进去才肯屈尊变为人形。现在完全舍弃了人性,倒是要披上一副人皮了。
“因为你喜欢,不是吗?”黑龙笑道。他顺手拉开厚重的窗帘,微微推开窗户,让清新的风吹入,吹散一室凝滞的空气。
暴雨已经停歇,雨后的晴光穿过绣花的纱帘,照得室内一片敞亮。他的Alpha就站在微凉的风与光之中,半倚着窗台,对他微微笑着。他依然如以往般英俊不凡,那年轻的外表早就褪去了生涩,拥有了成熟男人的从容与优雅。龙的血脉赋予他一层神性的辉光,正如同朝阳赋予万物生机勃勃的色彩。
“你很喜欢,对吧?”黑龙的语调轻柔,又问了一遍。
叶盏被蛊惑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对,我很喜——”
说到一半,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借由疼痛让自己清醒。怒火噌地冒了上来:“说了多少次,不要精神控制我!”
言出法随,神的话语带有灵性,他们随口说出的话就是真理与法则,而自己却要用上全部理智去抵御这种影响。他们之间从没有公平可言。
“我尽量。”黑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地说,“不过你也要更小心才是,精神世界还是完全对我敞开,看起来傻傻的很好骗。”
屈辱、悲愤、不甘……种种滋味涌了上来,叶盏怒视着他,感觉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疼痛反而是随后才慢吞吞赶来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才发现自己下嘴太狠,把舌尖咬破了一个口子,血越冒越多,那场景一定是有些可怕的——
因为他注意到那一瞬间,黑龙的脸色微微一变,仿佛一颗无暇的水晶忽然绽开裂痕,让人瞥见了里面深藏的火焰。但那也是一眨眼的事,很快那些慌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他的幻觉。
黑龙的神情冷下来,用手指强硬地掰开他的嘴,捏住血流不止的舌头,稍微用上治愈的术法,那道小伤口就痊愈了。
“把血水吐掉。”黑龙命令道。
叶盏被他捏着舌头,十分难受,瞪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没法吐。黑龙也不松手,反而伸出二指在他的口中抠挖,让血水混着唾液一并流了出来,顺着他的手指淌下,滴滴答答落下来。
嘴巴被迫张到很大,不得不忍受着整只手的入侵,那修长的手指戳刺到他的咽喉,让叶盏下意识地反胃干呕,又划过他敏感的上颚,扫过粗糙的舌苔,这种被入侵的感觉让他浑身战栗,只能含混地说:“你放开我……”
这话出口,叶盏就后悔了,因为话音中示弱恳求的味道太明显,简直像是把咽喉暴露在了爪牙之下,他就该不顾一切地咬下去,咬到鲜血淋漓也不松口。
祁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竟然真的松开了手。不仅仅是叶盏,他也快要受不了了。
诚然,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戏码,他必须忠实地扮演“黑龙”的角色,而叶盏则要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走完安排好的戏路。叶盏的角色更危险,也更具挑战,是他自己提出来让凌景植入梦魇,好骗过那些老辣的眼睛。
而相对的,自己的角色就简单得多,他只需要随心所欲地释放天性,没有人敢质疑他,没有人敢挑战他。唯一困难的是他必须在叶盏面前也扮演得天衣无缝,才能打消叶盏的疑虑,让他的扮演顺理成章。
而第一步,祁渊就背弃了他们商议好的计划。叶盏走后,他日思夜想无法安眠,一想到他独自深入敌营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杀欲。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只需要和祁臻会晤,然后杀死玄意即可。他和叶盏本不该有过多接触,避免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引人起疑。
但仅仅是过去几天,祁渊的担忧与日俱增,所以他才提出了这个条件,只有将叶盏放到自己身边,他高悬的心才能够安稳地落回原地。
——即使接回来的,是这个脑中植入了梦魇的,对他充满仇恨和恐惧的叶盏。
祁渊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很自如地扮演暴君,但在叶盏面前,他做不到。那憎恨的痛苦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相处时间,竟然成为了煎熬。祁渊感觉一秒都演不下去,猛地缩回了手,将人轻轻地推开了。
这一举动,看在叶盏眼中,倒像是十成十的厌烦。他的眼中明显闪过受伤的神色,祁渊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因为不符合暴君的人设,硬生生忍住了。
“不要忘记作为妻子的义务,你的身体并不属于你自己,保全它是你的义务之一,”祁渊绷着脸,冷冷道,“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嗯,”叶盏低垂着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祁渊脑袋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忽见叶盏飞快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单薄的里衣来,他又抓住衣摆快速地掀起,利索地脱掉了碍事的布料。
“妻子的义务是吧?”他的Omega抬起眼,发丝凌乱,咬着下唇,倔强得要死。叶盏上手就来扒他的裤子,那双手如此灵巧,一瞬间就把皮带扣解开了,“好啊,那现在就来履行吧。”
祁渊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握住叶盏的手腕,然后掐着他的下巴,强逼他抬起头来看自己,声音的慌乱快藏不住了:“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