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这是为了不让警方知道毒杀暮林母子是为了杀害暮林义彦的手段。只要数字连续,通常会认为这次杀人乃是一连串杀人行动之1.不过,杀害那对母子与杀害暮林义彦的意义并不一样。”
“在推理小说的世界中,‘连续杀人’并非单纯地发生复数的杀人事件,而是必须像这里发生的事件一样,以连锁的杀人事件之1成为让下次杀人计划更容易进行的伏线。”
到此,兰子结束了长长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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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九段记者用由衷佩服的口吻说,“我得向你的聪明致敬。你虽然还很年轻,掌管逻辑的灰色细胞却比我们任何人都成熟,我尊敬你,你是天才,是现代的名侦探。你的推理完美地解决了密室之谜,这样一来,有关地狱的奇术师的罪行秘密也就完全解明了。”
我偷瞄兰子的侧脸。我一直认为这种赞美会勾起她自负的微笑,然而,她苍白的脸上却有某种无法形容的阴影。
“真的是这样吗?”她说出令我们大感意外的话。
“怎么回事?”我们讶异地问。
“村山乞丐的验尸报告差不多该来了吧?”兰子坐正身子,问中村警部。
“啊!对呀——我打电话问问波川医师,怎么会这么慢呢?”
中村警部微微卷高袖管,看向腕表,接着站起来,拿起放在墙边的电话,开始拨打科学搜查研究所(科搜研)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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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中村警部对着话筒另1端愤怒地高声反问,我们惊讶地注视着他。
“波川医师,请再说1遍……嗯、嗯,是这样吗?不会错吧?啊,我明白了……谢谢……嗯,是吗?再见。”
放回话筒后,中村警部用力握拳,极度混乱地转身面向我们,1语不发。
“警部,怎么了?”村上刑事站起来问。
我有1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兰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中村警部激动地问,蹒跚着走向我们。
“警部!”村上刑事又叫了一声。
“你见到那个游民的尸体时,不也隐约察觉到了?”兰子终于开口问道。
“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能请你们说明1下吗?”九段记者轮流看向2人。
“你想知道验尸结果吧?”精疲力竭的中村警部以浑浊的双眼注视他,“村山乞丐不是投水自杀,那家伙没呛到湖水,他的肺里完全没有水!”
“那就不是溺死了?”九段记者反问。
“没错,右后脑有被硬物殴打的痕迹,头盖骨严重凹陷,明显是被石块或某种钝器殴打致死。另外,葱师精神病院后面的防空洞内的血迹与他的血型完全一致,都是O型。更惊人的是,他的死亡推定日期是7天到10天前!”
“超过1个曜日?”我们惊讶地注视中村警部。
“没错,7天至10天前。”他淡淡地答。
“警部,这表示什么意思?”
“九段先生,今天是12月24日,而第1起事件发生在12月16日,换句话说,当灾难开始降临暮林家时,这个独臂游民已经死亡。这个被我们视为地狱的奇术师共犯的村山乞丐,在这一连串杀人事件进行之时,早已沉入湖底,而且还是在那座防空洞里被杀。”
“这么说,还有其他共犯潜伏在某处?”村上刑事神情紧张地问。
听了村上刑事指出的严重问题,兰子从长椅中站起来,走近窗边。她将厚窗帘微微拉开,隔着玻璃望向漆黑的窗外,但冰冷的水蒸气让玻璃笼上1层白雾,映不出她的侧脸。
“中村警部。”兰子轻喊,并没有转过头。
深不可测的静寂黑夜笼罩我们。
“我考虑的是更恐怖的事。刚才那些说明,前提是万钓部老人为这起事件的主谋,计划了这起残酷的杀人事件,并找共犯帮他执行。然而,接下来我要说的确实更诡谲的推论,就好像沉入水中拼命挣扎的噩梦。”
“兰子,你能讲得更清楚一点吗?”中村警部皱紧眉头。
“让我感到困惑的是那2张恐吓信。”兰子慢慢转过来,“万钓部老人为什么会刻意捡来1张绘图纸?为什么要另外写1张恐吓信?为什么必须用这张绘图纸代替遗失的字条,放入暮林清美的口袋?他完全没必要凌虐尸体、恐吓暮林义彦到这种程度吧?”
“那是因为……”
“只有1个理由能说明——在这个杀人计划中,有人命令万钓部老人必须这么做。也就是说,这起事件真正的主谋命令他将恐吓信放在尸体身上,而他只是盲从地服从命令。”
“那么,你是认为真犯人另有其人?”中村警部的眼中浮现些许怯意。
“没错。”兰子颔首道,“这起事件的背后还有1个更邪恶的主使者,他利用了万钓部老人对暮林家的复仇心理,让他成为1个被操纵的傀儡,而且,那个恶魔般的傀儡师还很兴奋地将这起穷凶极恶的重大犯罪,当成自己在舞台上表演的1出傀儡戏。”
“你的意思是……”
“我们本一位自己在棋盘外与敌人对弈,实际上,我们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敌人棋盘上的1颗棋子。”
①《断剑之谜》收录于《布朗神父的天真》的名作,应该是G·K·切斯特顿讽刺推理最明显的作品吧!
第十九章 审判者
1
强烈的低气压笼罩在城市上空。圣诞节的这天早上,天气无比阴霾,仿佛即将降下1场大雨或大雪,厚重的乌云遮蔽天空,刀刃似的干冷强风吹袭着地面。
我们竖起衣领、裹上围巾走出家门,戴了手套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缩着身体慢慢走着。为了挡住寒风,2人很自然地并肩前行,又因为低头前进,视野中不是周遭的萧瑟风景,而是刺眼的灰色柏油路面。
行道树的叶子全掉光了,我们一走到宁静的大学路,兰子不知为何没往车站走,反而朝车站的反方向前进。
“兰子,你要去哪儿?”我问走在前面的她,嘴唇因冻僵而无法顺利蠕动。但她没有回答,是因为没听见我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吗?
“——教堂。”兰子略显焦躁地说。
我知道她指的是国立耶稣会。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学校怎么办?今天是结业式,不是吗?”我半生气地说。
兰子转过头,1句话也没说。
在大学路与桐朋学园所在的十字路口前,我们正好搭上了刚到站的公车。
国立耶稣会的青铜大门只开了1边。教会背后是卷起暗色漩涡的云层,就像凡·高那幅《欧维的教堂》中的云。以尖塔与钟楼为特征的哥特式教堂,因为这样的背景而散发更具宗教性的庄严气氛。
教堂建地内充满幽静气息,空气在这里沉淀、笼罩,就连被树林环绕的墓园也不见任何人影。
“你看正面的屋顶下。”兰子在教堂前停下,指着上方,“屋檐与入口的横梁形成1个正三角形,正中央还有1个十字架,对吧?你不觉得那暗示了共济会的特殊象征‘光之三角形’吗?一般的教堂都是将十字架竖在屋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