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字,我写一个鬼故事
于是,程先生又似乎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直到那天。
程先生想去找自己许久没有用的一杆猎枪,约几个朋友出去打猎。
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打电话问太太,太太也说不知道,让他去问小凤。
她还说,家里的每件东西,只有小凤知道摆在哪里。
程先生心里不是滋味。
这枪,是他最心爱之物,怎么能让一个阿姨随便摆来摆去?
再过了几天,他又发现,那些他精心摆放的装饰品,好像都变了位置,但是日子久了,他又想不起它们本来放在哪里。
这个家,好像越看越是陌生,连家里的人,也对他越来越疏远。
有一次,宝宝哭了,程先生过去抱她,但宝宝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小凤,她只要小凤!
到了第十夜的晚上,程先生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三个人都在,他决定跟程太太摊牌。
“老婆,最近我公司不太景气,所以我想,明天开始就不请阿姨了,宝宝我会交给我妈带,你看怎么样?”
小凤愣了一下,转眼看向程太太。
程太太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和小凤聊着明天要买哪些菜。
程先生怒了,冲上去拉程太太的手臂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她的手臂,抓了个空!
程先生心下一惊,再试了一次,结果还是如此!
他仔细一瞧自己——
咦?
竟然全身都是透明的!而且,越来越透明!
透明到他能穿过自己的身体,看见身后的墙壁!
他猛地抬眼,看向小凤,见她微微露着笑意,眼珠一斜,指向桌边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程先生顺着她目光望去。
那上面,原本他在的位置,不知怎么的,竟然替换成小凤!
照片里,她狐狸般的嘴脸,叫他突然想起——
三年前,他和朋友去郊外打猎,他幸运地打死了一只公狐狸。
那狐狸倒地的时候,身旁就有一只尖叫着逃匿而去的母狐狸!
程先生恍然大悟。
原来,小凤就是那头母狐狸!
当日,她失去了伴侣,内心的一股怨,成了修行的动力。
她忍辱负重,循序渐进。
最后,将程先生的家庭,慢慢吞噬,成为了自己的战利品。
而程先生,则成了透明的空气。
55.青
普普通通的一家刺青店。
今日,来了一位戴了墨镜的女人。
她推开店员递上的图案样本,从自己精致的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照片来。
只说了一句,“就照这个刺。”
从来没有人,要求刺这样的图案,师傅惊讶地抬头。
女人解开衣带,黑色丝绸的风衣滑落,竟是一副赤裸的身躯。
白皙的肌肤,光滑细腻,几乎不见毛孔,手指触碰上去,宛若温玉。
女客,师傅见得多了,但眼前的完美,还是令他的手,稍稍带颤。
她的全身,只剩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藏了身份,却坦然呈上肉体。
不用机器电针,是传统的手工方式。
师傅的手,捏着针,照着照片上的样子,从一个点,到一条线,精心雕琢,勾勒瑰丽。
师傅心下暗自猜测,眼前的女人,何以要来他这样一家小店,刺这样的一副青?
终于按耐不住,他开口询问。
女人趴在台上,微微侧了侧头,看不到表情,只见嘴角一丝浅笑。
“因为这店,叫作‘封影’,于我有特殊意义。”
最当红的艺人,叫作飞凡。
她曾在三年前,由一个路人乙的角色,一夜间红遍了海峡两岸。
她和当年英雄救美的男主角相恋,一时传为佳话。
但飞凡越来越红,红到甚至压过了他。
他开始觉得难堪。
女人5分钟的一次出场,胜过他主演一部连续剧。
他疏远飞凡。
搬了家,避而不见。
飞凡找上门质问,争执间,失手毁去了他最心爱的一件收藏品。
这夜,飞凡来到他的住处。
男人摆弄着自己新购得的几个古董,看见她来,连忙紧张地收起,锁上保险箱。
她不语,微微一笑。
脱下墨镜,一张脸,因激动而些许涨红。
“我决定封镜息影!我不要那些光鲜,我只要你!“
男人愣了一下。
不是不动容,但又觉得是她施舍,更显得自己没出息。
飞凡见他迟疑,更上前一步。
“对了,我要给你一件礼物,你一定喜欢。”
她脱去黑色丝绸的风衣,仿如脱胎般,剥去旧形体,奉上自己新鲜的内里。
由脖颈处起,双圈勾勒了一个瓶口般。
飘逸的蓝,枝蔓纠缠,于胸前饱满处盛放两朵牡丹。
线条流转,布局匀称,深深浅浅,浓淡相宜。
缠枝花卉,妖娆蔓延全身每一处,她的白皙,衬出釉色般光晕,更凸显图腾幽青。
她姿态万千地躺下,柔软的床垫,微微内陷,仿如置于锦盒中的一尊青花瓷瓶。
不不不,她整个人,犹如一尊活的青花瓷瓶,易碎的眼神,望向他,带着深情。
而后,她缓缓张开双腿。
最神秘的私处,没有一丝毛发,但竟有“永乐年制”的四个篆字落款,围以双圈线和花瓣飘带图样,与她若隐若现的欲望之门,融为一体。
“你说那是你最爱的青花瓷瓶,不是吗?我那次不小心打碎了,所以我就变成它,让你好好珍惜。”
男人傻了眼,他是喜欢收藏这些古玩,但怎能真的和一尊前朝青花瓶双宿双栖?
他退了两步,撞了身后的门框,见了鬼似的转身逃跑,再不肯回头。
飞凡自杀的新闻,一夜间传遍大街小巷。
便如当初她红的那一夜。
在飞凡的葬礼上,她临终写下遗书,要求入殓时不穿任何衣衫。
所有人瞻仰着她完美的身体,失了最后的血色,白得更加彻底,青得更加妖异。
是她最后痴心的烙印。
56.艾
是一场迟了的约会。
他二十,她十八。
风华正茂,豆蔻初娇。
恰又是春天。
他和她,家里隔了很远。
他千里迢迢,又克服重重困难,才得以到达这里。
看见房门上写了她名字,还有死亡年月日。
一定没错了,这日子,和他一样呢。
唉,有些难过,却更带甜蜜。
她开门上来,见了他,激动地说不出话!
滨海古园,松鹤墓园,真的离了好远!
白天又不能赶路,晚上又搭不了公车地铁。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好住吗?”
他有些哽咽,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见面,适应不过来。
“还不错啦。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很照顾我。只可惜……唉,不过,幸好你还是来了!”
她笑,脸颊挂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