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笔记
马阿姨明白我的意思,帮腔道:“他是问,你是不是从阁楼跑下来的,刚才有个人撞倒了我,不是你吧?”
“我一直在一楼,没去过楼上。”女学生有点生气了,便道,“把伞换回来,我还有事,快点!”
我仔细观察了女学生的神情,觉得她不像装的,否则不会自投罗网。没有人笨到抢了东西,又跑回来被人擒住的。可这的确是唐二爷的伞,绝对错不了,眼前的这个女学生为何会有唐二爷的伞呢?看她的身子骨那么弱,怎么都不像抗洪英雄。我刚要问女学生这个问题,这时唐紫月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叫我快点儿去实验楼。
女学生把伞换回来了,转身就跑到雨中,一下子消失在夜色里。我不肯定女学生是不是抢东西的人,毕竟在阁楼里什么都没看见,可她拿了唐二爷的伞,一定和我们的事有点关系。为了日后能找到那名女学生,我托马阿姨把图书馆再打开,将出入记录让我瞧一瞧。马阿姨以为我对人家有意思,随即热心地拿出记录,我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今晚进出图书馆的只有一个女学生,她的名字叫顾莹莹,其他名字都是男生的。
我记下了顾莹莹的学号,打算有时间找她问一问,那把伞如何变成了她的。接着,我就离开了图书馆,一个人在漆黑的雨夜中奔到实验楼那边。停电之后,实验楼显得更加阴森,我看到楼上的实验室有飘摇的烛光,明知道那是唐紫月和阿修点的酒精灯,可依然想到了学校以前盛传的鬼故事。
我急着知道日志里记载了什么,顾不得害怕,一口气就跑上楼去找他们。唐紫月看我一身狼狈,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停电时摔了一跤。阿修在场,我不便明说,只能承认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我边答边扫视实验室,阿修已经将日志从玻璃缸捞出来了,里面的透明液体已经变成了污浊的泥水,日志也被他们一张张地分开,整齐地摊在实验桌上。
我深呼吸了一下,问道:“怎么样?日志里面有什么内容?唐二爷说的机密是不是在上面写着?”
“这……”唐紫月和阿修似是有难言之隐,他们两个人都没回答我。
“干吗不说话?”我没有那个耐心,答案就在眼前,岂有空等的道理。话音刚落,我就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几张桌子旁,想要一窥日志记载的内容。没想到,我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冻住了。良久,我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这些真的是日志里的纸张?你们没搞错?从头到尾,日志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吧?”
“我敢保证,日志没被人偷换过,这就是我们在老渡场挖……”唐紫月意识到阿修在场,便机警地收住了话头。
阿修没有多心,反而安慰我:“黄老弟,这本日志可能只有第一页有字迹,后面的都是空白,人家可能没墨水了。”
是的。日志除了第一页,后面皆是空白页面,渗入的泥水被洗去后,虽然页面仍很脏,但一个字都没有。我原先怀疑,是不是日志泡得太久,或者阿修倒的化学药剂用错了,以致将字迹全洗去了。阿修却否认,那完全不可能,因为第一页的字迹还在,没有一点儿褪色,这证明他用的方法是正确的,问题出在日志身上。
我心想,那么说来,舟桥部队的打捞日志是一本无字天书?只记载了一页的日志一文不值,为什么有人要去渡场把它挖出来?亏得我以为捡到了宝,处处护着它,到头来日志竟是一本垃圾。唐紫月看我非常失望,想要说点安慰的话,碍于阿修在场,她就没有多作声。
就这样,我们谢过了阿修,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实验楼,失望地在雨中漫步着。唐紫月和我想得一样,都认为日志翻开后能揭开大谜团,谁知道前人太懒惰了,日志写了一页就没下文了。走在路上,我顺道把有人抢走医学检验报告单的事讲给唐紫月听,她也迷惑不解,不晓得老图书馆的阁楼为何会藏着那种东西。
“不好意思,浪费你一晚上的时间,日志、报告单这些事都没有找到答案。”就在我们要走到学校后门时,唐紫月抱歉地说。
“你太见外了,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不想让唐紫月有心理负担,于是故意转移话题,又把顾莹莹和伞的事说出来,并托唐紫月查一查,顾莹莹的学号属于哪个系哪个班的。
“这事很简单,我明天查到了就告诉你,可你确定那是唐二爷的伞吗?”唐紫月问我。
“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肯定没看走眼。你查到了,先别去惊动她,等我一起问,我怕会吓跑了那学生。”我商量道。
“你知道吗?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的成名作《罗杰疑案》有句话——侦探从来不认识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对侦探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唐紫月忽然掉转了话头。
“你那么喜欢看小说?”我呆呆地问。
“我妹妹喜欢看阿加莎的小说,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其实,那句话蛮有道理的,你想想看,能做出这么多怪事,那个人必须熟悉你、我、渡场,以及别的事。会不会……那个人就在我们身边?”唐紫月问我。
“说是这么说,可渡场就只有几个人,彼此又没有天大的仇恨,不至于这么整我们。除非,唐二爷没死,这都是他在捉弄我们。问题是,唐二爷的遗体火化了,我亲眼看见的。”我答道。
唐紫月琢磨,现在讨论不出结果,只好说:“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天黑路滑,你自己小心。”
“好的,有事我们再联络。”
唐紫月跟我挥别后,转身回到学校里,电力到现在也没恢复。我长叹一声,学校的电力和渡场的是连在一起的,这边停电了,渡场肯定也没电了。我一边抱着未干的日志,一边打着伞,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溅了一身泥水才回到渡场的院子里。现在停电了,大家都睡在屋子里,电力设施的抢修与我们无关,除了睡大觉,别的忙都帮不上。
刚回到房间里,我的手机就不断地提示要立即充电。我嫌那提示音很烦人,索性关机,把它扔到桌子上。桌子上有白蜡烛和打火机,我摸了摸,点亮了后,视线就落在骨灰罐上。
“唉!唐二爷啊唐二爷,你要是真能显灵,拜托给我一点提示嘛,不要老装鬼来吓唬我!”我心里直叹,怎料,奇迹真的出现了。
“我的手……奇怪!日志不是空白吗?为什么我的手会有这些颜色?”我惊讶地盯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手掌染了许多颜色,就像摸了混合多色的油漆一样。紧接着,我急忙翻了翻那些纸张,它们依旧是空白的,色彩是从日志的封皮溢出来的。那封皮坚硬结实,泡在玻璃缸那么久,到现在还没有发软。
我见状就激动起来,翻出抽屉里的水果刀,立马小心翼翼地划开封皮。在包装纸与硬板中,那里面有一张纸,纸张被红、黄、蓝、青、紫、黑等颜色染透了,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模样,更看不到纸上有没有字。面对彩色怪纸,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舟桥部队故意藏起来的东西,可除了它,日志没有特别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