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笔记
“唐二爷没念过几年书吧?”岳鸣飞不是很肯定。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这封信其实是一组密码,是由意大利的一个画家发明的。”唐紫月说完就把信摊在饭桌上。
接着,唐紫月告诉我们,那个意大利画家叫莫迪利阿尼,出生于1884年7月12日,他的成就在于肖像画和人体画,风格很明显。莫迪利阿尼英俊潇洒,整日沉溺于女人、酒精和毒品中,可他先天体弱多病,这致使健康状况更加恶化,在35岁那年就死了。莫迪利阿尼除了留下一些佳作,还有一组与情妇通信的彩色密码。
欧洲文明的基础是希腊文明,它使用的字母叫作希腊字母(很多字母由希腊字母演化而来),彩色密码即是24种颜色对应24个希腊字母。同心圆可以从里到外对应字母,列出要表达的意思。后来,莫迪利阿尼这套密码被其他画家破解,于是开始演化出各国语言对应的字母与颜色,有英语的也有日语的。
“这就是那个意大利色鬼画家发明的彩色密码?”我醒悟道,“看来不难破解。你不会刚好知道这些颜色对应的是什么字母吧?”
唐紫月正色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颜色在国际上对应的语种有很多,中文的怎么对应,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没听说过。所以我问你们,唐二爷学历高不高,也许他是对应俄语或者英语来画的。”
“这么说还要找到对应的版本才知道唐二爷要说什么?”岳鸣飞很失望。
我热得难受,叫老板娘拿了三瓶冰镇雪碧,喝了一口就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我和唐紫月在老渡场挖出一本舟桥部队留下的日志,那日志是一本天书,没记载什么,但封皮里有一张满是色彩的破纸,会不会那就是密码的样本?每种颜色对应的字母参照本?舟桥部队名不见经传,可他们的作用非同小可,要是传递消息,会不会也有自己特定的密码?
唐紫月听我那么说,赞同道:“看来日志里的样本就是破解密码的关键了,可是金乐乐怎么解读出来的呢?那晚挖日志的人应该是要害她的人,那个人肯定没看过唐二爷给你寄的信,他挖日志做什么?要挖应该也是金乐乐去挖吧?”
“我不知道。”我干脆道。
“你们太冲动了,要是不把日志泡在醋里,可能样本不会模糊掉,现在好了,我们上哪儿找样本?舟桥部队留下的老兵只有胡队长了吧?他肯跟我们说实话吗?我怀疑他就是害金乐乐的人……”岳鸣飞小声猜测,同时警惕地看着走来走去的老板娘。
“没有证据不能乱猜。”我谨慎道,尽管我也怀疑胡队长有问题。
“你们别着急,舟桥部队应该不只有胡嘉桁一个人,今晚有时间了,我去找找历史系的老师,他们可能会有线索。”唐紫月细心道。
“我觉得希望不大。舟桥部队在‘二战’就有了,那时中国还没拼音吧?当兵的哪懂英文或者俄文,连普通话都讲不正。”岳鸣飞泼冷水,“我看啊,可能有别的含意。”
“这不一定!”我喝了一口冰凉的雪碧,然后说,“舟桥部队要护送坦克等东西过江,你知道什么是坦克潜渡吗?就是坦克从江底开过去!以前那些东西都是洋文编号,舟桥部队的工兵都懂那些洋文的,别以为他们都是土包子!”
吃饭时,我们三个争论不休,但最后一致认为,那就是意大利画家莫迪利阿尼留下的色彩密码。至于唐二爷怎么掌握这种密码,我们都弄不清楚,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查一下唐二爷的教育背景。我心情很复杂,唐二爷替我去死,又那么相信我,死前留下重要的信息,如果查不出来,那真的愧对他的在天之灵。
很快地,大家吃饱喝足,唐紫月要回学校休息了,我就和岳鸣飞走回渡常在路上,我琢磨着,唐二爷干吗死守某个机密,别人要曝光就由着他好了。但那个机密一定很重要,也很匪夷所思,否则那个人早就站出来对大家曝光了。现在镇上依旧风平浪静,足见那个人心里有数,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别人是不会相信他的说辞的,这情况就和我的处境一样。
岳鸣飞不擅长动脑筋,回到渡场就睡午觉去了,我看苗姐还在和胡队长谈事情,于是就独自回房,想要再研究那张彩色密码。金乐乐能查出来,同样我也能。可我刚坐下来,桌子上的骨灰罐就喀喀地响了响,并轻微地震起来。
“唐二爷显灵?”
我疑惑又惊恐地站起来,这罐子从火葬厂拿回来就一直摆在我房间里,怎么今天会有异象,而且还是大白天的。罐子越震越厉害,我迟疑了好一会儿,心说大白天的不会有鬼,何况外面还有岳鸣飞等人,不用怕!我深呼吸一下,将罐子稳住以后,用力一拔,盖子就被抽开了。
紧接着,我往罐子里一瞅,吓得就喊了一声。
起先,我还真以为是唐二爷显灵,要告诉我谁是凶手,谁是最奸诈的人。等我抽开了盖子,里面竟然窜出一条草花蛇,这种蛇花花绿绿的,但没有毒,在广西很常见。我对蛇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当即吓得退了几步。那条蛇有拇指那么粗,它粘着一身的骨灰翻出罐子,跌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我见状就抡起椅子,猛地朝地板上打了几下,草花蛇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我方才喊了一声,又抡椅子打蛇,在办公室谈话的胡队长和苗姐听见了动静,一起跑过来敲我的门。我不好意思地将门打开,想都没想,就说骨灰罐里有条草花蛇,吓了我一跳。苗姐不信,质疑骨灰罐封住了,草花蛇怎么跑进去。我刚刚受了惊吓,没有想那么多,听到苗姐质疑才觉得事有蹊跷——草花蛇怎么钻进罐子里的?
“最近渡场不太平,小黄,你别捣乱了。”胡队长像是话里有话。
苗姐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胡队长说:“我看不一定,可能是谁在故意整黄丁意。不如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办,把渡场每个房间的锁全部换一遍,钥匙自己保管,如果再出什么乱子,那就自己负责好了。以后的勤务工作都由我来做,正好我离开渡场很久了,是时候回来了。”
“换锁?”我惊愕地问。
“怎么?你有意见?”苗姐横了一眼,讲道,“金乐乐把备用钥匙挂在窗户边,就是怕谁搞丢了钥匙,没办法进屋,给你们行个方便。我一直觉得这方法不好,唐二爷上个月跟我反映过了,有人偷了他的东西,怀疑有人配了那些钥匙……”
我正盯着地上的蛇尸发呆,听到这话就打断道:“唐二爷丢过东西?”随即又想,是不是岳鸣飞偷雕像的那次?
“那当然了。金乐乐出事也挺奇怪的,虽然我们都不希望他父母再闹下去。我今天和胡嘉桁商量过了,锁全部要换,不只是宿舍,办公楼都要换。”苗姐嘴上说跟胡队长商量,其实已经作决定了,在她心里,始终都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渡场场长。
胡队长没有反对,只在一旁点头,苗姐看不惯,便道:“不是我说你啊,胡嘉桁,你管理这个地方出了多少事?唐二爷的骨灰罐居然让黄丁意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黄丁意是新来的,他不知道骨灰房还情有可原,你呢?现在好了,让人把蛇放进骨灰里,你不怕唐二爷晚上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