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他被狱警抱去看医生，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披上了人家的衣服？
　　言川摸了摸身上松松垮垮的衬衫，决定把这件衬衫当成睡衣穿了。
　　囚服太粗糙，磨到身上的时候还有点疼。
　　还有点奇怪的味道，可能是印染粗糙的油墨味。
　　言川嫌弃地皱了皱鼻尖。
　　太粗糙了，他明天起床的时候一定要找时间洗一下，要不然完全不能穿。
　　言川心事沉沉地睡了。
　　***
　　第二天。
　　禁闭岛监狱的起床时间很早，因为在监狱里的犯人要承担一些劳作来“消磨”他们过分旺盛的精力。
　　言川就被分配到了洗衣房的角色。
　　不过他要干的不是洗衣服，而是搬衣服。等衣服洗好之后要一趟趟用小推车推出去，留给下一个人。
　　言川是和一群新进来的犯人一起被分配任务的。
　　有的人被分配到的是其他力气活，比洗衣房的任务重多了。
　　言川觉得这些任务可能是考虑着犯人的等级，也就是他们胸牌上的abcdef来分配的。
　　等级低的人就被分配到一些很重的活。
　　不出意料的，被分配任务的人没有赫塞。
　　他作为新进来的犯人，第一时间挑战了禁闭岛监狱犯人里的“头号”，成了新的老大，自然不需要像言川一样承担一些活计。
　　分配任务的时候，言川从狱警手里接过了洗衣房的钥匙。
　　言川推着小推车，垂着头就老老实实跟着狱警去干活了。
　　赫塞就在后面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用回头，言川就知道赫塞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个一开始就成了监狱头头的罪犯而言，像他这样被划分为f级，老老实实接受狱警给自己分配的任务的倒霉罪犯很笨。
　　不过言川也不是很想答应赫塞“找靠山”的建议。
　　他又不是真的来监狱里坐牢的罪犯，哪里需要找什么靠山。
　　身后的视线犹如实质，言川也挺直腰背走开了。
　　他是个很能吃苦的选手，连前面两个剧本都能挺过来，哪里需要找别人。
　　言川就在赫塞面前，推着他的小推车离开。
　　洗衣房工作听起来很轻松，但其实也不是简单。
　　首先言川需要把脏兮兮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定好时间之后再把洗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放进小推车上。
　　衣服脏兮兮的，带着一股味道，还很重，言川要一件一件捂着鼻子塞进去。
　　拿衣服的时候也很麻烦，还要一件一件塞进小推车里，像小松鼠过冬准备松果一样一次次运出去。
　　光是蹲下站起来的次数，都让人头疼。
　　但是比起其他人被分配到的什么搬石头、砌墙的活，已经很轻松了。
　　言川就默默地干活。
　　同样和他一起被分配到洗衣服的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犯人，叫里昂。长得很瘦，脸上有很多雀斑，但是干起活来还算勤快。
　　他还会帮着言川干活，看他搬不动东西的时候会帮他搭一把手。
　　“谢谢……”在里昂又一次帮着自己把衣服塞进小推车里的时候，言川小声说：“真的很谢谢你……”
　　里昂摇了摇头，闷头帮着他把小推车里的东西装好：“去吧。”
　　其实他们的工作是轮流装卸衣服，推车去外边。但是里昂一个人把装卸衣服的工作完成了，言川只需要推着并不沉重的小推车。
　　言川看着里昂忙碌的身影，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言川正要推着洗干净的衣服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里昂和自己说：“你可以换一条路走，不要路过大厅那里。”
　　送洗好的衣服出去有两条路，一个是路过有犯人休息的大厅，一个是走廊。后者稍微绕路一点，比较麻烦，言川出去的时候都是一脸镇定地在那群五大三粗的犯人面前推着小推车的。
　　这群人看着的确凶，不是什么好人。但身边是有狱警看管着的，言川不怕他们闹事。
　　毕竟在禁闭岛监狱里，地位最高的是监狱长和狱警，剩下的才是犯人内部划分的等级。
　　里昂这样说，也让言川有点犹豫，怕有什么禁忌，就问：“为什么……大厅不能走吗？”
　　高瘦沉默的男人摇摇头，吐出一句话：“不，是你太惹眼了。”
　　在言川迟钝疑惑的目光里，里昂和他说：“你没有发现么，你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尤其是赫塞……”
　　说到赫塞的名字的时候，里昂压低声音，用只有言川和他才能听见的声音：“他看上你了，是不是？”
　　在里昂沉静的，还算温和的目光里，言川犹豫着点点头。
　　黑发黑眼的东方美人瞥了一眼无人走过的走廊，斟酌措辞：“算是吧，就是问我想不想找靠山。”
　　他的任务里又没有让他干这个，干嘛要急吼吼地找一个把自己拎来拎去的男人当靠山。
　　言川微微蹙起眉，他对现在分配到的伙计还算满意。要是让他一定得待在大厅里那群人当中……那还是算了吧。
　　那群人看期刊可不是一般的凶。
　　里昂并不意外东方美人的答案。
　　在他眼里，这位东方美人简直纯净得像是新生的羔羊，柔软洁白，连外面有很多人在盯着自己都不知道。
　　光是出去送一趟东西，都能收获不少热切的、隐晦的目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里昂想了想：“刚开始是他来问，后来就是别人，再后来就是更没有耐心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一开始他们还能对你抱有点耐心，后来就不一定了。”
　　言川眨了眨眼睛。
　　乌泱泱的睫毛垂下来，在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因为干活，脸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一点灰，沾染上脏脏的一块，像只钻了炉灰的小花猫。
　　身上也是，本该被人精心养护起来的东方美人现在灰扑扑的，看着可怜得很。
　　里昂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东方美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是认为你答应赫塞是一件好事，”里昂和他解释：“但赫塞刚进监狱就成了老大，他的实力是可以保障的，足以在禁闭岛监狱里保护你。”
　　“如果不是他先对你递出橄榄枝，其他人也会蜂拥而至的。”
　　“当然，”里昂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如果他在’比试’里死了，你也可以找其他人当靠山。”
　　言川思忖了一会。
　　里昂的意思是，在禁闭岛监狱里一切都是实力至上。狱警们并不会管犯人内部的纷争，甚至还乐意于坐山观虎斗，把管理犯人的矛盾转移到犯人内部。
　　既能消磨这群精力无穷的恶人的力气，也能减轻管理难度。
　　从对犯人的区别对待就能看出来了，等级高的犯人不需要干活，只有他们这种弱小的犯人才要承担大部分伙计。
　　而他，作为一个刚进来就被盯上的犯人，要么为自己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要么就得认命地被欺压。
　　当然，就算他不找靠山，表露出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老老实实干活，那群人还是会找上他。
　　毕竟他身处在这里，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相当于任人宰割的羔羊。
　　无辜的，倒霉的羔羊。
　　“谢谢你的提醒，”言川抿唇，先是和里昂道谢，又说：“你的话我会考虑的。”
　　里昂看他似乎还有别的意思，皱了皱眉，也没多问，帮着他把小推车推出去了。
　　言川出去递衣服的时候就换了一条路，走那条不会路过大厅的走廊。
　　他也没有再遇见赫塞，那个有着绿眼睛，不论长相和气质都像野兽一样的男人。
　　f级犯人的差待遇还体现在监狱的食堂的饭菜里。
　　午餐时间，哨声尖锐地响起。言川跟在一群死气沉沉的囚犯后面，端着餐盘等着别人给自己盛饭。
　　饭菜当然是不怎么好的。
　　然后他就看见围着围裙的工作人员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黏糊糊的罗宋汤，一点米饭，还有一块干硬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