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扮干练的职员指了一下：“是最近涨粉最快，粉丝群体粘性很高的主播。”
　　“分类：游戏区；标签：女装主播。”
　　中规中矩的分析，不掺杂任何个人因素的回报，甚至连屏幕上那张照片也是从合同上截下来的，像素有点失真。
　　但在照片一展出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投向荧幕上的人。
　　一张雪白漂亮的小脸。
　　肤肉雪白得像凝脂，又像嫩生生的奶冻，洁白无瑕，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也遮不住的白皙底色。
　　五官柔和，杏眼乌黑莹润，含着一汪水似的亮。眼尾却是上挑的，微微泛红，冲淡了那份柔和，平添几分说不出的艳色。
　　往下是优越的鼻梁，鼻尖略微有点翘。柔软饱满的唇瓣抿着，带着点笑意。
　　让人一眼就能得到“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的结论。
　　不同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有人喜欢长相艳丽，富有攻击性的；有的人则喜欢纯良无害，看起来像是柔软小动物的。会议室里的人自然也是，但他们现在不约而同地盯着照片看。
　　上面人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人压根挪不开眼。
　　照片上的人望着外面，不知道是不是相片失真的缘故，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
　　带着点游移的意思，抿着唇露出微笑，不知道在看向照片外的哪个人。
　　镜头就刚好记录下神情忧郁又露出笑意的一幕。
　　或者说，只要是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觉得里面的人在和自己对视，投来怯生生的目光。
　　“抱歉……”职员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低声说了句抱歉就继续开始讲解：“我认为这名主播值得重点培养，如果他参加这一季度的活动，有很大概率会获得第一名。”
　　愣神之后，就是尽职尽责地提问，挖掘主播商业价值。
　　有人举牌：“该主播的合作对象指向？”
　　职员：“目前他的直播间连线过很多游戏主播，其中不乏职业选手，反响都很好，粉丝买账。”
　　提问的人把牌子放下去，是赞成的意思。
　　又有人问：“日后的培养方案呢？”
　　职员介绍初步的构想：“加深原有的标签印象，寻找合适的主播配合他，把’女装主播‘的人设继续立起来。”
　　没有人有意见。
　　在高精度的数据分析和真人照片面前，没有人对重点培养这名新人主播有异议。
　　虽然大力培养一个新人主播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竟然还要让其他主播来配合他。
　　有人忽然举牌，把文件推到桌面：“考虑到这一点，作为他的经纪人我已经重新拟定了合约，对其中的条款做了微调。”
　　如果言川在这里，大概能认出这就是他的经纪人。
　　“扣扣。”
　　坐在首位上男人忽然放下手，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这声动静像是预告一样，让沉浸在讨论中的众人回过神。
　　助理走过去，把文件交给首位上的男人。
　　纸页翻动的声音响起，汇报人一时也噤声，不知道男人想说什么。
　　一般来说关于平台下主播的安排他都是不插手的，除了平台的大动向，他连话都很少说。
　　可是现在……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一处，有些想不明白这点。
　　“文件调到我这里，”男人粗略扫了一遍合同，把文件和上：“以后有关他的事情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
　　助理反应得最快，立刻答应下来。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顶头上司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小主播的去留，也并未反驳。
　　“那签字……”经纪人犹豫了一下，告诉男人：“我联系了他本人到公司来确认合同，现在要不要……”
　　他的本意是问要不要再商讨一遍，或者让人回去先等着。毕竟上司都这么发话了，肯定是要重视这个小主播的意思。
　　经纪人的目光在文件上停留了一下。
　　“让他来，”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示意助理把文件收起来，语气不变：“我和他解释条款的变化，还有平台对他的重视。”
　　经纪人下意识点头。
　　没等他多问什么，面前的男人就起身离开。
　　看样子是去找打算重点培养的小主播商量合同的事情。
　　经纪人不免有些疑惑。
　　新人小主播漂亮是漂亮，在平台上的预估价值……已经这么高了吗，能劳动顶头上司亲自去见他？
　　言川没等到眼熟的经纪人。
　　反倒是一个不认得的助理敲响了他房间的门，请他去另一个办公室确认合同。
　　助理打扮干练，语速很快，看着就像是那种很有专业素养的。
　　言川犹豫着点点头。
　　签合同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来来回回他都等了好长时间，进了好几个办公室了。
　　还是说大公司规程就是麻烦？
　　言川不知道，乖乖跟在助理身后走了。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一个可怜的小主播，不能得罪平台。
　　言川还指望着早点完成任务攒积分呢。
　　所以他只是心里嘀咕几声，面上还是如常。
　　助理带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前面。
　　“请您进去，”助理礼貌道：“里面有人在等您。”
　　言川看着办公室前铺着的长毛地毯陷入沉思。
　　要说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助理带着他左绕右绕，来到了这间从外面看起来就很宽敞豪华，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办公室里。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用来签合同”的办公室。
　　哪里有人拿这种私人办公室当签字室用的，闲得慌吗？
　　又或者说门里面是谁想见他？
　　言川没动，助理的手还礼貌地微微抬起来，是示意他进去的意思。
　　“谁在等我？”犹豫了一下，言川还是问。
　　他抿着唇，一幅不太相信的样子。
　　助理仍旧是微笑，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变：“您进去就知道了。”
　　知道没办法从这里得到任何答案，言川只好答应。
　　左右只是进个办公室，他心一横，拉开门把手。
　　助理在他身后，还记得把门关上。
　　轻微的“咯哒”一声，门在言川后面被关上了。
　　言川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
　　这间办公室比 从外面看起来更宽敞，甚至是别有洞天。墙面上镶嵌着显示屏，此时都是熄屏状态，泛着幽幽的蓝光。
　　正中心摆着桌椅，办公椅上的背对着他，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地看什么东西。
　　言川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哪怕从背影来看，这人也不属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
　　“你好？”听见开门的动静，那人也没回头，言川只好开口：“我是来签合同的……”
　　办公室里太安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再加上紧张，这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听起来气势就有些弱。
　　听见他说话，男人回了头。
　　的确是一张陌生的脸。
　　五官深邃立体，堪称英俊。眉睫深黑，瞳色很深，似乎带着一点幽幽的紫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气质倒是颇为成熟，完全褪去青涩，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显然身份不低，怎么说也得是哪里的管理人员。
　　看上去还是个很强势的男人。
　　而言川站在他面前，指尖攥着裙摆，把整齐的布料攥皱了一点。无害得像误闯进来的可怜小兔，在角落里瑟缩。
　　面对可怜的小兔子，男人坐在椅子上，支着手，却一点都没有被打扰的意思。
　　他只是对着言川的方向，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
　　紧接着，男人微微颔首：“你来了。”
　　音色熟悉，但言川来不及思考什么，目光并没有落在男人脸上。
　　而是直直向下——落在了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