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
林辞扫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狼眼,问:“头狼是什么样的?”
“一般狼群里,体型、最大,最强壮的……”扎西次仁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他说的那是“一般狼群”。
眼前这种规模的狼群,简直闻所未闻。
它们真的只有一个头狼吗?
扎西次仁握紧袖子里的手。
佛说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滥杀会让人死后无法进入极乐世界。
如果让大家像往常一般自卫,或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人员伤亡。
但如果让哨兵出手,这群荒原狼怕是会死得灰都不剩。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难道就只能让哨兵歼灭狼群吗?
“头狼是发号施令的那个吗?”格雷望着营地的东北方,最初的那声狼嚎是从那里发出的。
“嗯,一般是。”扎西次仁点头。
“我去处理狼王,你们注意安全。”格雷用力握了握林辞的手。
林辞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眨眼,哨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营地东北角的狼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哨兵轻易得手。
这样,狼群就该退去了吧……扎西次仁闻声,一口气刚松了半截。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彻云霄。
“狼群进攻了!”第一个在车灯照亮处看见了灰狼影子的士兵嘶吼着,拉开枪栓。
没有自保能力的向导和少年被众士兵保护在人墙之中。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仅依靠篝火难以击中这群身形灵敏的幽灵。
枪声接连不断,在身边响起,但真正倒地的恶狼却没有几只。
扎西次仁握着藏刀,几次想要冲破士兵的保护与狼群搏斗,都被高大健壮的男人们推回保护圈。
相较于激动的少年,向导的表现极为乖巧。
林辞一声不吭地站在保护圈的最中心,没有半点要给士兵帮忙的意思。
但在肉眼无法观察到的地方,无形的刀刃划断了一只凶狼的喉管,又将另一只开肠破肚……
“哞!哞!”
不远处的牦牛群里忽然传来家畜的哀嚎。
“牛!”扎西次仁急切道。
“砰砰砰!”回应男孩的是一连串密集的枪声。
“去,看牛!那是大家最、珍贵的、财产!”扎西次仁急得不行,发疯一般就要冲向驼盐队。
但两拨人之间的距离不短,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去到另一边。
林辞扯住扎西次仁的衣领,少年的蛮力让他这个成年人都被拖着走了几步。
“安静点,人比牛重要。别给你的战友们添麻烦。”
林辞的声音不大,语气不疾不徐,还透着点对孩子的不耐,但少年却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拿稳你的刀,等需要你的时候再冲出去,使用它。才是真男人。”林辞没有松开抓着男孩衣领的手。
向导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向浓郁的黑暗:格雷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
与狼群战斗的持续时间不长。
特别是牦牛群受袭后,车队这边的压力明显减轻。
“狼撤了!”
在有人喊出这句话后,不到五分钟内,狼群的进攻便彻底停止。
那些宛若磷火般的幽绿眼瞳在黑夜的掩护下,渐渐隐没。
“去看牛!”扎西次仁在林辞松手的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地奔向驼盐队。
林辞担心还有没走的孤狼,便只好提步跟上少年。跟在向导身后的还有达瓦旺青和另一个守夜的士兵。
“你们都怎么样?!牛呢?”刚能远远看到驼盐队的人影时,扎西次仁就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盐队的人回的是藏语。
林辞听不懂,但身后的达瓦旺青为他做了翻译:“人都没事,但就我看见的,牛被咬死三头,拖走了。”
“你们怎么样?”负责帮助驼盐队的士兵问道。
达瓦旺青冲那边挥挥手,回答:“张栋被狼抓伤胳膊,已经打疫苗处理了。不严重。其他人都好好的。”
一番交流,众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在近四百头狼的围攻下,整个队伍只是损失了几头牦牛,无人葬于狼口,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看来狼群的主要目标还是牛群,围攻车队,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拖延之策。
扎西次仁已经小跑着冲进驼盐队,和相熟的人开始交谈。
达瓦旺青也带着另一名士兵,前去帮助牧民们清点损失。
林辞独自站在人群外。
这么久了,哨兵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击杀“头狼”后,狼群依然向巡查队发起了进攻?
难道他杀死的不是头狼?
第48章 格桑茶卡
难道,哨兵杀死的不是头狼?
他去做什么了?……
林辞看向寂静的远方。
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你怎么跑来这边了?”格雷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士兵们是用枪远程击杀狼群的,哨兵则完全是靠个体机能——所以他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满了血迹。
“怕小孩出事。”林辞一指驼盐队中的扎西次仁,对格雷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格雷抬手抹去脸颊溅到的血污,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示意林辞:“你看这些。”
林辞顺着格雷的话看去,是几具狼尸。
“狼袭有问题。”格雷半蹲在狼尸旁,翻开干枯的皮毛,对林辞说。
他本以为击杀头狼后,狼群便会自动离开。于是,格雷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最先发出鸣叫的那匹狼。
然而,狼群并没有发生任何骚乱。在格雷所认为的“头狼”倒地的瞬间,狼群的另一侧,立即有其他个体发出了袭击人类的命令。
错了?
格雷一愣,但很快就循着“攻击命令”,找到了“真正的头狼”。
一掌毙命,“头狼”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死亡,便瘫软在地。
可狼群依然没有退去——新的“头狼”诞生了。
即便不清楚狼的习性,格雷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每当他杀死一任狼王,下一任便会立即接任,而且……
格雷指着它们的脖颈皮肤:“所有头狼,都有‘项圈’。”
“被驯养了?”林辞说着,翻动狼尸。
格雷所说的“项圈”,并不是真正的皮圈,而是伤口愈合后遗留的伤疤。因为格雷将那部分的狼毛拨开,才能被人轻易看到。
“这是什么造成的?”林辞的手指抚过狰狞的疤痕。
根据伤疤的大小,可以判断出原先的伤口撕裂程度极大。驯养狼群的人显然不是善类。
为什么要驯养狼群?又是什么人能够驯养狼群?
“我不知道。”格雷摇头。
林辞惊讶地看了一眼哨兵:竟然是哨兵都不知道的东西?
“藤蔓的勒痕、荆棘的尖刺、海洋生物的吸盘——这个伤口像是同时由这三种方式导致的。”
三种方式?同时?
林辞皱眉,专注地检查着几具狼尸,试图再寻找一些新的线索。
格雷的手法干净利索,并没有对狼造成过大的创口。
“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林辞担心地抓过格雷的手。
狼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哨兵受了伤?
“我没事。”格雷一看林辞的表情,就知道向导想岔了。
他放松地将手臂展示给林辞看:“不是我的血。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只被狼群追赶的牦牛,我赶到的时候,牛被狼咬死了。这是溅到的血。”
确认格雷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林辞这才放下心来。
看看地上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林辞把手在外袍上蹭了蹭,指指驼盐队:“我叫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