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李团结猛的转头:“我了解他?我真的了解吗?也许,我从未看清过他。说只要真心的是他,虚情假意的也是他,道貌岸然的是他,卸磨杀驴的也是他。齐流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江隐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说出“你把自己比作驴了”的话。
就在这时,湖水忽然开始流动,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吸了进去,眼前又是一番景象。
满目疮痍的大地好像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争,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缺胳膊断腿的人们。受伤的人呻吟着,活着的人哭泣着,还有人奔走逃命,一片混乱。
只有一人呆立着,直瞪瞪的看向硝烟深处。
齐流木满面尘土,面无人色,手上提着一把剑,血顺着剑锋滴滴答答的淌到地上。
他看着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兽头。
麒麟般的角,金色的花纹,硕大的獠牙,这是一张熟悉的兽面,但金色的眼睛却半阖着,瞳孔放大,一片雾蒙蒙的死灰。仔细看,剑下的血一直蔓延到兽头处,兽头下没有身躯,已经是一片汪洋血湖。
江隐呼吸一窒,再看旁边的李团结,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头,已经压抑不住滔天的恨意。
齐流木抬起脚,似乎没什么力气,踉跄了一下,又朝那兽头走去。
在兽头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停下了脚步。
那男人仍如初见一般俊美无暇,游刃有余,似乎身首异处的不是他。但齐流木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力量,如死亡投影一般,马上就要消失了。
“齐流木。”他叫着他的名字,眸中光华灼灼闪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偏执。
“你应该知道,就算是对血誓做了手脚,你的灵魂上也打上了我的印记。凭着这印记,就算你转世为人,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能找到你。凶兽不死不灭,只能封印,待我归来,我会兑现我的承诺。”他森寒的笑着,看起来竟然如此期待,那种兴奋让他更加的危险和疯狂,“我等不及看到你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齐流木没有说话。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团结,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好像要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大脑里。
李团结也并不在乎他会说什么。
他的身影在不停的变淡,烟雾一般飘散。
他走近了一步,好像要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又好像只是简单的触碰。
“那么,下辈子见。”
他诅咒般的低语,身影随着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空气中。那只手到最后也没碰到齐流木,因此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齐流木原地站了一会。
然后他居然笑了一下,喃喃道:“……不会再见了。”
许久,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穷奇死了!”
“凶兽死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一声接一声欢呼响起,人群沸腾起来,庆祝着这伟大的,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但是在欢乐的人群中,齐流木面无表情。人们抱着他,挤着他,人群向浪潮一般推着他,一只只手伸过来,轮番握住他的手,一张张笑脸和大笑的嘴巴,在激动的和他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
天地忽然旋转了起来,人声空白嘈杂,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床上,陈山等人担忧的围着他。看到他醒来,才总算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齐流木问。
“没什么事。大夫说你身上没什么大伤,就是身体出奇的虚弱,休养一阵就好了。”陈山握住了他的肩膀,难掩激动,“小齐,咱们成功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真的封印了四凶,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他嘿嘿笑着,眼眶有些发红,“这样,也算是为江大哥,还有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
齐流木仍旧呆呆的。
他看着齐流木的神色,试探道:“小齐,你不高兴吗?我知道你对那……”他噎了噎,还是没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但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何况,你已经实现了你的理想,完成了我们的救世之志,这不好吗?”
齐流木道:“很好。”
“我只是……太累了。”他笑了笑,“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陈山一拍大腿:“瞧我,你是需要休息,我又说了一箩筐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带着人出去了。
离开之前,白锦瑟又折了回来。她面色有些纠结,低声道:“小齐,你没事儿吧?”
齐流木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白锦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头道:“没事儿就好。”
她出去之后,陈山低声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他心里还念着那只凶兽?”
白锦瑟摇头。
“我在他昏迷时,为他把了把脉,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小齐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脉象却衰弱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常人这样的脉象,半个身子已经都入土了,他却还活蹦乱跳的。”
陈山惊疑道:“会不会是你摸错了?”
“不可能。我摸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
陈山思索了一会:“那会不会是因为,小齐的身体就是和别人不同呢?你看,他是天命之人,被饕餮吞了都能活着回来,脉象奇怪点也没什么。”
白锦瑟沉吟道:“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齐流木休养了许多天,江隐和李团结就在这个空间中看了多少天。李团结施展法术隐去了他们的踪迹,因此齐流木许多不为外人所见的情状,也都尽收眼底。
他虽然名为休养,手头的活儿却不闲着。在白锦瑟等人看不到的时候,他经常伏案工作,要么是思考新的符咒,要么是画凶兽陵墓的设计图,要么是安排傈西族战后重建的事情,夜以继日,点灯熬油,争分夺秒的写写画画,一张又一张纸从他的手下流出,摞成厚厚的一层。
开始几天,江隐只以为他是勤奋,但日子一久,却越看越诡异。
这样拼命的劲头,倒好像要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
来不及了。
他经常在齐流木弯着的脊背上,在灰暗的煤油灯下,在不断增厚的简直要将他埋起来的书堆中,看到这几个字。
后来,白锦瑟也发现了,她把齐流木的书都没收,成天给他做补品喝药,拉他侃大山。齐流木没有不答应的,但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仍旧一夜一夜的工作。
有一天,他忽然放下了笔。
江隐看着他珍惜的将一堆手稿收进抽屉中,小心的上了锁,直起身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白锦瑟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在门口定定的望着他。
“小齐。”她唤了一声。
齐流木没有回头。他仍旧那样出神。
“小齐!”她又喊了一声,提高了嗓音,有些焦急。
齐流木这才若有所觉,回头看见了她,笑了:“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
没等白锦瑟说话,他就说:“今天,我想出去走走。”
白锦瑟惊喜道:“你终于肯出这个屋子了!我就说,在这么个地方不挪窝,人都要发霉了!那我和你一起……”
齐流木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自己走走。”他伸了个懒腰,是个放松又愉快的样子,好像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我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活动活动了。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白锦瑟又说了几次,见他坚持,终于还是败下阵来:“那你早点回来。”
齐流木笑道:“当然。”
他自己慢慢的走了,白锦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安。她跑了两步,想追上去看看,但身后忽然有人叫她:“白小姐!”
带着孩子的女人找了过来:“孩子被妖兽抓伤了,总是发热,哭个不停,白小姐,你给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