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祁景问:“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阿勒古道:“万古寨与世隔绝这么久,寨里的年轻人只知道种地养牛,吃老天爷的,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反正吊桥也没了,寨子也不禁止年轻人外出了,我打算教他们汉语,让他们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能生活的比现在更好。”
祁景点头:“是个好主意。”
再走几里地,就是鸾丘了。鸾丘地处云南边界,是个鲜花遍地,宁静美丽的地方。虽然尚未被来旅游的人群污染,也已经具备了基本的现代社会的条件,不再像万古寨一样偏远。
他就是从鸾丘过来,一路找到江隐的。
“你们就送到这里吧。”他不无感慨的说,“我们……有缘再见。”
阿勒古用力的抱了抱他,其余的人也纷纷告别。阿诗玛大娘红了眼眶:“有空再回来,看看大娘……”
走出很远,那几个人影仍然在地平线处站着,缩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周伊忍不住频频回头。江隐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周伊看向他,觉得江隐哪里不太一样了。他以往也十分沉稳,但总是阴郁沉默,像一根绷紧的弦。但现在的他,这样平静和松弛,仿佛生命中再无仇怨,连灵魂都有了栖处。
“向前走吧,别回头。我们是,他们也是。”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直走,走过了云台山、古宅、鬼门关、青镇、万古寨、大理国,走过了沿路的守墓人、食梦貘、金鸾、神婆、罗刹、四凶,将六十年的是非恩怨都抛之脑后。
刚到了鸾丘,陈厝就深吸了一口气:“现代社会的感觉扑面而来啊!”
他兴奋的指东指西:“看啊,是空调!”
“看啊,是旅馆!”
“看啊,是汽车!!”
祁景面无表情的指着他:“看啊,是弱智。”
瞿清白无语:“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像个野人。”
陈厝快要手舞足蹈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看过这些东西了!好像有一辈子了!社会主义好啊社会主义妙,社会主义呱呱叫!这才是文明开放的人类社会啊。我决定回去就写份入党申请,离那些妖魔鬼怪都远一点。”
他这话一出,自己先愣住了。
祁景也沉默了。
陈厝咽了下口水:“说到这个……我们……没被开除吧?”
经历过了这么多邪门的事,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了!
从出发前往陈家云台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就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进了另一个副本。
祁景仔细想了想,他们是十一假期去的四川云台山,后来又被白净威逼利诱去了江西青镇,居然还在江家过了一个年。等到他能爬起来去找江隐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在万古寨和白泽图里待了这么久,在过去和现实间来来回回,快分不清时间了。
如今,已经是盛夏了。
距离他们初次出发,竟然仅仅过去了一年。
祁景沉吟:“应该没有吧。区区被宣告失踪而已。”
“太荒谬了。”瞿清白说,“我感觉我老了十岁。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风华正茂斗志昂扬的大学生了。”
陈厝说:“好消息是,对于我们的同学来说,我们只不过旷课了半个学期。嗨,陈厝,你暑假干什么去了?哦,我不过是精分出了第二人格,回了一趟六十年前,拯救了一下世界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好奇的看向一直沉默的周伊和吴敖:“你们呢?”
周伊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一直在周家和白家上家教课。家族里的孩子都有老师教,有语数外这样的普通课程,还会教药理和易经之类的。”
“这不就是私塾吗!”
吴敖说:“我小学在普通的学校上。后来家里要练武,所以就回来了。”
他发现这几个人都在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瞿清白:“你是说……你只有小学学历?”他的脸上布满了令人牙痒痒的同情。
吴敖面容扭曲了一下,冷森森的笑道:“怎么?”
陈厝摇头:“没什么,其实你的性格还真挺小学鸡的。”
回答他的是狠狠一个暴栗。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住进了旅馆,稍作休整之后,他们聚在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吃了顿饭,还喝了点小酒。
祁景问:“说真的,你们以后都怎么打算的?”
周伊想了想:“我还是回苏州吧。我想姐姐,也想家了。白家现在失去了五爷和白哥哥……一定乱极了。”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振作起来,“我想帮帮他们。不说周家和白家世代交好,就只看他们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于情于理,我都该伸出援手。”
吴敖点点头:“我同她一样。我回吴家。”
陈厝沉默了一会:“我要回去看看我妈。从云台山那次之后,我就再没怎么回过家了。”
他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开朗,在消化完那些回忆的几天里,他几乎一蹶不振。他并非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但手上确实沾满了鲜血。在纸人上那部分善意的魂灵回来后,他也被唤醒了迟来的愧疚和痛苦。但万事不回头。他选择像江隐说的一样,向前看。他要活回以前的自己。
瞿清白:“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爸。他一定被我气死了。”
祁景才想起来,他爸瞿三聚也是个掌门,瞿清白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和家里关系很近。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他要在他爸的怀里哭成什么样。
那就这样了……各回各家。
他极力忽略心里的一丝失落,想到:江隐的的家又在哪里呢?
在大家都醉的七倒八歪的时候,他放肆的抱住了江隐,尽情感受这份温暖,和对他的亲昵的纵容。
“你要回江西,去看你师父,对不对?”他低声说,“我和你一起。”
江隐沉默了一下,把他拉了起来。
“你也要回家。”
祁景皱着眉,借着酒意往他身上粘。
江隐坚持扶起他,说:“祁景。”
祁景受不了他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明明没什么情绪起伏,很普通的,带着磁性的低沉男声,但总让人感觉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这样认真的叫着名字的人。是他太过自信了吗?他觉得江隐好爱他。
这不就相当于姑娘的头发拂过手指,就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江隐再多叫几声,他连他俩孩子的名字都要想好了。
“你该回去看看你爷爷,和你的家人。而我们……”江隐笑了一下,他的笑真是让人头晕目眩,“我们总会再见。”
祁景说不出话来了。
他吻了上去,直接把倒在旁边的吴敖吓醒了。他被用来当祁景错当成了床垫,一只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差点破口大骂。在所有人的大笑和起哄声中,祁景亲的更起劲儿了。
分别那天,气氛并不感伤。他们都很开心,因为对回家的期许,因为对再见的肯定。
陈厝上车了还在劝说周伊和吴敖:“你们来我们大学念书吧,我们学校很好的,医学可是王牌专业……至于你,你可以去体育学院……”
“行了,我们会考虑的。”吴敖不耐烦的挥手,“滚吧。”
周伊也笑了:“下次见!”
瞿清白还在担忧:“别忘了我发给你的学习资料!我刚看到还要补考好几门……唉,”他叹了口气,“真成大学牲了。”
他们分别跳上了归家的列车。
祁景在等待的过程中,和江隐坐在月台的椅子上。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似梦一场,熟悉又陌生。每天跟凶兽和故人打交道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忽然想到:“你说,李团结和齐流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还在七星披肩中,休养生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