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远处那座鬼屋里的哭嚎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祁景想到了那对被绑住的双胞胎,几乎要立刻回头救人,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意识到那两个小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没命了。
众人对视一眼,一个男生说:“现在怎么办?”
班长咳了一声:“很晚了,我们下山吧。”
男生们脸色都有些不好:“明明是来探险的,结果就这样走了……”
“都因为某人……”
“真扫兴。”
有个女生叹了口气:“探险倒不算什么,就是挺对不起老奶奶的,咱们这么出来,都没来得及道声谢。”
“是啊……”
刚才站起来指责江隐的男生忽然出声道:“江隐,你不打算为你刚才的行为向大家道个歉吗?”
祁景刚才还沉浸在那个男的是什么天外来客的问题上,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那个男生。
这男生叫刘科,很正直,也很较真的一个人,他倒对江隐没什么偏见,只是对他刚才的举动很不满,想要讨个说法。
祁景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屁话……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你们早就……!”
江隐在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刘科皱着眉,反驳道:“祁景,我知道你心好,但也不能不分是非黑白,总得讲讲道理吧!他,”他一指江隐,“做出这样的事,不仅伤了人家老人家的心,给我们班造成了多不好的影响啊!我们就要他道个歉也不行吗?”
祁景哑口无言,他多想说出真相,和看江隐的脸色,完全没有让他讲的意思。
再说,讲了,又有谁信呢?
队伍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居然没人劝阻刘科,连好脾气的班长也一样。沈悦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很明显的喜闻乐见。讲实话,这次江隐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声道歉是理所应当。
不少的眼睛在悄悄瞄着江隐的神情,祁景咬紧了牙,他替江隐委屈,替他不值,可他说不出口,他不能说。
祁景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他没必要道歉。”
所有人的惊讶的看向祁景,他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可祁景的表情是那样阴森可怕,好像露出利齿护住食物的鬣狗,一字一顿道:“反而是你们所有人,都欠他一句谢谢!”
他们都愣住了,被祁景的表情,语调和话语所震撼,他们不明白黑白分明,理应如此的事情,祁景要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班长迟疑着开口:“祁景,你……什么意思啊?”
祁景语气掉着冰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们闭嘴。”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班长尴尬极了,他有点怕祁景,一般男生对祁景这种颜值高学习好女神倒贴教科书般的人生赢家的类型,总是羡慕混杂着嫉妒的,多少都有点怵他。
他也是好脾气,很快就把小不满按压下去,想了想还是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们快下山吧,再晚睡不成觉了……”
有个女生气不过,委委屈屈的小声道:“明明就是他的错吗,干嘛吼我们……”
刘科咬了咬牙:“江隐,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欺负完人又当缩头乌龟吗?”
江隐看都没看他一眼,忽然转身就走。
刘科立刻炸了,他也不管祁景的脸色了,指着江隐的背影大声道:“这、这什么人啊!”
立刻有人附和,班长赶紧拦着他劝,一拨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一时间闹成一团。
祁景毫不犹豫的追向了江隐,他不知道江隐心里该有多难过,明明做的是好事,却被误会和厌憎,有口难言。
谁想到他才追上,江隐就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他说:“回去。”
祁景一愣,再看他脸上一丝伤心神色也无,不由得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江隐说:“回去,保护他们下山。万一还有什么事你顶着,我要回去看看。”
祁景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江隐摇头。
祁景咬牙道:“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可保护的,让鬼缠上最好!”
江隐观他面色,黑气甚重,甚至有些郁结仇恨之色,那双一向星子般的眼睛眸色狠厉,如刀似剑,隐含讥诮,几乎有些阴沉了。
他心下一动。
江隐道:“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吗?”
祁景直直的看着他,阴沉之色稍减,眸底好像浮上一点委屈。
江隐不动声色的把一张黄符塞到他裤兜里,他的动作羽毛一样轻巧,一片衣角都没有惊动。
“没有必要。”他说,“我不在乎。”
祁景恨恨的看着他:“我不信。没人不喜欢被人喜爱和认同,我不相信你喜欢过这种被人误会,厌恶的生活,你又不是受虐狂。”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尖刻道,“还是说,你觉得这样无私奉献的自己很伟大?”
江隐看了看他,再次开口,好像他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祁景,人和人之间,语言,表情,肢体姿态……都可能成为障碍,比如一句话从你口中说出,听到我的耳中的只是我的臆断,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任何信息,都不能被直观的接受到,你懂吗?”
祁景眸色沉沉:“你是在告诉我要理解他们,因为他们不了解真相,所以情有可原?难道一个人能简单的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就是真相吗?”他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个道理,我也是遇到你之后才明白。”
江隐摇头:“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并不是理解他们。”
“我不在乎。”他又重复了一遍,祁景惊讶的发现,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江隐,眉目间竟真的出现了些许松懈,神态之微妙,细枝末节处,好像真的满不在乎。“这些人的任何想法,对我都无关紧要。”
祁景被他这几句震住了,一个早有苗头的猜测终于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让他的声音都有点带颤:“……你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是不是?”
江隐没说话。
祁景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猛的跳了一下,好像一个噩梦的预兆变成现实。
没错,就是这样。江隐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大学里,不会一直和这些同学打交道,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他受祁老爷的委托任务早已完成,他要去找画像砖,他不属于这里。
这是个多么显而易见的答案,祁景却一直避免去想。
也许江隐那么拒绝他们了解那个世界的内幕,就是知道早晚要分开,不想把普通人拖下水。不……他也不算普通人,齐流木的传人,哈,这个水分如此大的破名头,不知道江隐相不相信。
他脑子很乱,仿佛在做头脑风暴,台风过境,所有想法在脑海中飞旋打转,只剩下一片狼藉。
混乱中,江隐忽然说:“看我。”
祁景眼神聚焦,再看他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你……”
江隐:“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祁景仔细的观察着他,明明江隐并没有易容,还是那个样子,往那里一站,给人的感觉却和刚才差了很多。好像,好像……
“好像不起眼了很多吧。”江隐用一种听在祁景耳朵里非常古怪的音调说,“腰背挺直的角度,肩膀耸起的弧度,站立和走路的姿势,眼睛看的方向,嘴角向上还是向下,下巴抬起还是内缩,音调高还是低……只要稍微改变一点点,就可以让一个你从来不认识的人,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祁景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袭击了他,他有点懵懵然的看着江隐,看他神秘莫测的眼睛,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了解过这个人似的。
“所以……”他的声音非常艰涩,甚至分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来,“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回到学校后,就变得阴郁了很多……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