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睡觉
第四天。
出差一结束,阎鹤便坐了最早的航班,傍晚便回了家,收拾行李洗澡准备等着小鬼。
是夜。
客房卧室里,桌上叠着一摞外卖袋,电竞椅上的男生一头红毛,乱糟糟地扎成小揪竖在后脑勺。
阎樟带着耳机,打了个哈欠,拧开了手边的瓶装可乐,顺带往嘴里塞了一口汉堡。
桌面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少年。
飘进来的慕白歪着脑袋,望着昼夜不休打游戏的阎樟。
他记得阎樟。
毕竟自己之前跟了阎樟好几个月,结果一口饭都吃不上。
如今在别墅的客房里见到阎樟,没忍住便飘了进来。
坐在书桌上的小鬼占不了多少位置,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慎重起来。
前几日同黑白无常去拘魂,他看到了不少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分昼夜打游戏熬夜,最后一命呜呼。
神色谨慎的慕白觉得这样不行。
阎樟是阎鹤的侄子。
要是阎樟熬夜熬到一命呜呼,阎鹤肯定会难过。
小鬼郑重地飘下电竞桌。
“赢了赢了!牛啊兄弟!”
电竞椅上的阎樟发出一阵欢呼,他靠在电竞椅上,兴致勃勃跟队友说要再来一把。
结果下一轮游戏刚加载不到两分钟,阎樟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几下。
电竞椅上的阎樟起初没在意,直到又被拍了几下后才不耐烦回头:“谁啊……”
他不耐烦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只有幽幽晃动的窗帘。
阎樟一下就愣住了。
耳麦里的队友催促他赶紧动起来不要挂机,他愣神了一会后赶忙应声,继续玩游戏。
但不知怎么,阎樟总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慕白飘在半空中,又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
他很善解人意且懂事——上次拍的是左边肩膀,这次换右边的肩膀。
阎樟感觉到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拍时,浑身的汗毛登时竖立,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偌大显示屏里他操控的角色正巧死亡,阎樟通过黑掉的电脑屏幕,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身后空荡荡。
——没有任何人拍他。
他僵硬地坐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哆嗦地操作着鼠标跟队友打完一盘游戏。
打完一盘游戏,阎樟哆嗦着下了线,强装镇定抖着手拿起可乐,下一秒却透过黑色屏幕看到不远处的窗自己缓缓合上。
阎樟腿开始发软,又抖着手放下可乐。
窗台前的小鬼拽着窗,奋力地将窗拉来拉去。
窗户轨道生涩,发出一阵头皮发麻的尖锐锯木声。
咯吱咯吱的诡异响声一阵又一阵,“砰”地一下发出最后的异响,窗终于合上。
慕白奋力关好窗,他一扭头,却看到电竞椅上的阎樟一脸惊恐,连滚带爬地飞一般跑出房间。
原本只想把人吓得去睡觉的慕白一脸懵然。
他愣了一会后,随后也忙着飘着追上去。
连滚带爬的阎樟完全是一副逃命的架势,一边嚎着小叔小叔一边狂奔到长廊的某间房门前,将门敲着得震天响。
“小叔——”
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整个长廊。
慕白赶到的时候,长廊前的门正好推开一大半,在柔和的廊灯,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睡衣的阎鹤站在门前。
阎鹤额发有些散乱,线条分明的指节搭在黑色门把手上,微皱着眉头。
他对着自己的侄子:“干什么?”
阎樟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叫道:“小叔——我房间有鬼——”
……
周遭安静下来。
真正的小鬼有点心虚,扭过头偷偷瞄着阎鹤。
阎鹤站在卧室门前,沉默地望着自己二十三岁、一米八五的侄子站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房间有鬼。
一边嚎还一边被吓得屁滚尿流问他今晚能不能睡在他房间,他愿意打地铺睡。
穿着黑色睡衣的阎鹤对着面前的红毛男生平静道:“阎樟。”
“你今年二十三岁,不是三岁。”
阎樟一向是很怕自己的小叔,但此时压根就顾不上,抱着他小叔的大腿哭嚎着真的有鬼。
小鬼趴在男人身上,看着阎樟哭嚎说自己卧室里真的有鬼。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让他说完了就滚蛋。
他同小鬼四天都没见了。
如今看着阎樟就觉得碍眼。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阎樟:“……”
阎樟不滚。
最后阎鹤随便从屋子里拿了一张纸,贴在阎樟身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阎樟低头看那张纸,神色茫然。
阎鹤不动声色道:“这是弘白大师给的符纸,专门辟邪用。”
阎樟原本有点不信。
但他又觉得他小叔从小到大都是最厉害的人,于是正准备虔诚地捧着贴纸回去。
可捧着一张的阎樟一抬头,就从门打开的那道缝里看到卧室里一个白影在晃荡飘动。
他被吓得惊恐十分,双目瞪大,猛然大叫起来,同阎鹤哭嚎着真的有鬼,鬼就在卧室。
真正的小鬼跟阎鹤一同转头望向卧室,发现那是一件挂着的雪金白袍。
如今卧室的衣柜里不止有阎鹤的服饰,先前慕白凝成实体时的服饰也都放在卧室衣柜。
前几日小鬼躲在衣柜睡觉,将衣柜里的衣服弄得有些发皱,阎鹤一直都不喜欢旁人碰到小鬼的东西。
他亲自将小鬼的衣服熨烫整理好挂好,还没来记得收进衣柜,便听到了阎樟的鬼哭狼嚎。
卧室门前的阎樟还在神色惊恐道:“小叔——你房间真的有脏东西!”
“就那个白色的——小叔你打电话让弘晖大师来收了它——”
话还没说话,就看到阎鹤神色不善地打了一下他的头,冷着脸道:“什么脏东西?”
没眼力见的东西。
自己的小婶都认不住来。
阎樟捂着脑袋,还没回过神,就看到自家小叔打开门,冷着脸道:“看清楚。”
阎鹤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现还真不是脏东西,只是一件熨烫好的白色长袍。
白色长袍质地柔软,卧室窗户敞开着刮进夜风,吹得白色长袍悠悠晃荡。
阎樟甚至听到了自家小叔脸色微沉,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搞不懂为什么要吓你……”
之前小鬼跟他跟了那么多天,一次都没主动吓唬他。
怎么一到了阎樟这里,小鬼就主动冒出来吓唬阎樟?
愣头愣脑的阎樟有什么好吓唬的?
他甚至都做不到晚上按时睡觉。
阎樟看着自家小叔的脸色越来越沉,忽然问他:“你没被鬼压床过吧?”
第58章
听到阎鹤问自己有没有被鬼压床,阎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他小叔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阎樟神色感动道:“有的,小叔,我被鬼压床过……”
阎鹤:“。”
阎鹤继续感动道:“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看着阎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是阎鹤生气那群脏东西太过放肆。
阎鹤语气发冷道:“你被压了多少次?”
阎樟茫然了一瞬,摇头道:“记不太清了。”
阎鹤:“。”
所以这是被鬼压床的次数已经多到记不清了?
阎樟努力回想道:“我小时候那会睡觉的时候经常被鬼压床。”
“感觉怎么起都起不来……”
阎鹤神色微顿,重复道:“小时候?”
阎樟看着自家小叔神色缓和了几分,他捧着宝贝符纸使劲点头:“对的……”
趴在阎鹤肩头的小鬼探出脑袋,小声道:“不是我压的。”
“我跟阿生都是好鬼。”
“我们不吓唬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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