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
确切来说,不是疯了,而像是都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幻觉,就连见识过几个副本的陈云脸色也白了不少,显然也深陷于幻觉之中。
于是谢印雪直接问他们:“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陈云缓了缓呼吸,对谢印雪说,“因为刚刚图书馆停电了。”
她还将自己与金曦察觉到的张彩霞身上的异样说了出来。
可是张彩霞听完后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还更深了,她纳闷道:“我没说过这种话啊,昨天第一个吃蝎子的老师是你,学生是柳不花,哪边都不是我啊,这就是你们觉得我是鬼的原因吗?”
孙灵犀唇无血色,站出来给陈云做证:“不,刚刚那些话就是你说的!”
“真不是我!”张彩霞摇头摆手否认着,“那些话是柳不花说的啊!”
“不是我,我听着也是你。”柳不花将绿皮书塞回书架上,然后回到休息桌椅场地这边,“我还奇怪为什么你说你自己是第一个吃蝎子的人呢,不过我想可能是你们害怕,既然都没人敢去,那就我去吧。”
张彩霞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像是黄泥巴掉裤裆,有嘴也说不清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目光透向在场另外一个看到了不同情景的谢印雪。
谢印雪轻叹一声,放下搭在扶手上的小臂,摩挲着露出袖角的半截梨花手镯,徐徐道,“首先,图书馆一直没有停过电;其次,你们谁都没有说话,我只见你们沉默了许久,随后柳不花忽然说了句‘哦,那我去吧’,他便起身去了书架旁。”
这时裴清嵘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景象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谢印雪迎着他的双目,启唇说:“眼下看来,是这样没错。”
闻言,裴清嵘没再出声了,可看他的神情,他分明不信谢印雪的话。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人看向谢印雪的视线也充满着狐疑。
谢印雪的目光扫过这些人的面庞,发现他们就是在柳不花念书时大叫他就是鬼的参与者。
把自己当成摆渡者npc的参与者谢印雪见识过不少,可把如今这种把自己当成鬼怪npc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以至于谢印雪越发好奇他们眼中的自己是何种模样,才使得他们有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陈云对谢印雪还是比较信任的,她抿了抿唇看向柳不花,问他:“那柳先生你可以说说,你刚刚念书时碰上了什么事吗?”
“我碰上的事就邪门了,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就有鬼在我后颈吹气,还拍我手背,我还听到我身后书架深处那里有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陈云越听额角的细汗越来越多,这不就是他们刚刚经历的事吗?
“但是我干爹说的没错,图书馆的确没有停电,不然我怎么看得清书上的字还能念出来呢?”说到这里柳不花“啧”了一声,“书上还叫我抬头找鬼,这不摆明了就是坑我的陷阱吗?我和你们说,如果等会你们读书时遇到了什么怪事,千万别理会,都是幻觉而已。”
瘫软着身体坐在地上的江茉,苦笑道:“真是幻觉吗?”
“你们都说我是鬼,老子无语了。”张彩霞则捋起袖子大步上前,“行,下一个我去!”
张彩霞为了自证清白,迈出的步伐毫不犹豫,很快就走到了书架前,看也不看就抽出一本橘色书皮的书来,然后望着书封上的书名冷笑:“唷,《张彩霞在图书馆的死亡危机》,带我名了还,老子今天就来会会你!”
说罢,她便打开书册。
谢印雪看她翻书的动作和自己是一页一页的往后翻,和柳不花不同,就明白她碰上的页码情况和自己应该是差不多的。
待张彩霞找到第四十四页后,她爽朗干脆的声音便随之在图书室内响起:“看到了吗?请你仔细感受那道落在你身上的阴冷目光,她从第一页开始便注视着你,随着页数越来越近……”
这大概就是张彩霞那本书上第四十四页的首两行字。
“……越来越近,直到你翻开四十四页,而它在第四十五页注视着你。”
同时谢印雪也注意到,其他参与者们的表情,在张彩霞开始念第三行字时开始有了变化——变得越发惊恐和害怕。
谢印雪垂眸看向坐在自己腿边的柳不花,问他:“不花,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柳不花摇着脑袋,看向谢印雪眼底一片清明,还指着其他参与者问,“他们怎么了?”
看样子,柳不花似乎和他一样,都没有看到令这些人目瞪舌彊的恐怖情景,而他和柳不花此刻的对话,也根本传不进这些人的耳内。
谢印雪缓缓勾起唇角,轻声道:“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挨坐在谢印雪椅子上的步九照闻言侧身看向青年,单眉一挑问他:“你要开始做生意救人了?”
“不。”
青年还在拨弄着梨花镯,他用指尖抚过梨花镯上每一条纹路,力道轻柔,声音温和:“这个游戏并不是活到最后才能通关,得拿到五朵小红花,而我每天只能帮学生完成一次作业,这个机会我得为不花留着,如果我今天救了这些的人,明天他们死了,或是拿不到五朵小红花,那我救了他们都没用。”
因为他们活不到副本通关,那么交易所要的报酬,他们就无法支付。
而帮助人通关减轻身体病痛的折磨,本就不是谢印雪最要紧的事,他唯独要保住的,只有自己和柳不花。
步九照望着谢印雪,这人垂眸低眉的模样仿若怜悯众人的菩萨,出口的话每一句却冷得让人彻骨生寒:“陈云愿意救每个女学生一次,是她的公平;而我的公平,就是谁也不救,大家就各凭本事活下去吧。”
“谁都不救就是你的公平吗?”
可你要救柳不花不是吗?
“真够公平啊。”
步九照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激荡的情绪在他五脏六腑内乱蹿,使得他忍不住出言讽刺谢印雪,哪怕他其实不愿意这样与谢印雪针锋相对,哪怕他攥紧了拳,掌心被指甲印得发疼,也控制不了自己,一字一句夹枪带棒:“你很有做神仙天赋。那些所谓的神与仙,满嘴的苍生大道,实际就和你一样,全都是这样的冷血,只偏心自己在乎的人。”
“听上去,你好像很嫉妒被他们偏心的人。”谢印雪被步九照这样讥讽却毫不生气,依旧笑着,只是笑颜里掺了几分讶异,“没有人偏心你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人喜欢才是。”
步九照与那双虽是笑着,却泠泠看不到一丝暖意的柳叶眸对视,不由自嘲:“有很多人喜欢?就像你吗?可能是有的吧,但是希望我死的人更多一些。”
谢印雪又问:“你是杀了许多人,还是犯了什么大罪吗?”
杀了许多人?犯了什么大罪?
杀没杀他不知道,犯的“大罪”他倒是清楚的很——
步九照哑声道:“我只是……想活着。”
这个回答完全不在谢印雪的意料之中,所以闻言他也有些怔忡。
……活着。
两人默然间,反倒是一向不作声的柳不花拍了拍谢印雪的小腿,然后又抬手拍着步九照的肩膀,终于拿出了点年长者的气质,语重心长劝慰两人道:“活着不是什么大罪啦,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啊,这可是写在咱们宪法里的东西。”
只可惜他现在就是个矮墩墩的小包子,顶着张小肥脸说这种话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故作老成,除了可爱没别的感觉。
“你懂个屁。”步九照就听不得这个被谢印雪偏心到家的人来安慰自己,剜了他一眼后背过身,骂骂咧咧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不花被他吼了一声后,睁着眼睛的无措模样无辜又委屈,就像谢印雪刚刚看着步九照说很多人想他死时委屈巴拉的模样,看得谢印雪怜意大发,将刚刚想对步九照说的话,转而对柳不花说:“不花别理他,来干爹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