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
“这天……”
眼前光景过于诡谲古怪,屠文才眯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晰仔细些,却忽觉手背处有异动传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裂了条缝,而人头爬虫就躲在血缝中看他,像是夜里自门缝窗隙窥看房屋中活人的厉鬼,他们双眼视线相触的刹那,黑枯干瘦的鬼骷头嘴角上扬,拉扯出一个骇人悚然的怪笑。
不等屠文才反应,下一秒,人头爬虫就自血缝中猛然跃出,跳到屠文才的手臂上,再自手臂上咬出一个开口,重新钻入皮中。
但是这一回,人头爬虫已不再满足于单单在人体皮肤下蹿游,众人看着它从屠文才的手臂跑到腹部肚脐上方的位置停住,而后……凸起消失。
“啊啊啊啊啊——!”
它钻进了屠文才的腹腔。
至于它在做些什么,屠文才的惨叫痛呼或许能说明个大概。
“我日?!”詹蒙吓得赶紧看自己的右手,好在他这边平安无恙,那只人头爬虫依旧在他右手背上好好待着。
“它在干什么?屠文才,它在吃你内脏吗?!”
先前还能说着人头爬虫钻进身体后不痛不痒的辛月春瞪大眼睛差点也开始学詹蒙掐自己的脖子了,毕竟她脸上有着三只人头爬虫呢。可掐脖子又能阻挡什么?且不说这些人头爬虫能蹿出皮肤,重新咬出一个开口进入人皮底下,然后爬到腹部大口嚼吃人体内脏,何况它们不去腹部,就待在人头上,兴许也能把人的颅骨凿开个洞,钻进脑中吸吮头浆吧?
屠文才捂着腹部,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痛得连站都站不直了,更别提回答辛月春的疑问。
茜茜和姚小果身上也有人头爬虫,李婵衣亦然,但无论是她,还是詹蒙,又或者是辛月春,他们身上的人头爬虫都很安分守己,在皮肤下爬了片刻被赶到一个地方后就安静了,只在皮下给人心理上的不适,不像屠文才身上的人头爬虫那样,会带来生理上的痛苦。
姚小果深感奇怪,费解万分:“为什么只有他的身上的虫会……”
萧斯宇道:“先走!等找到人身兽首人再说!”
吕朔和萧斯宇身上没人头爬虫,他们跟陈云行善积德惯了,有些时候帮人的举止都像是本能,已不用经过思考,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屠文才,扛着他朝内庭花园那边跑去。
十二位手持黄金瓦斯权杖人身兽首人就如同神像,于东南西北每个方位站着三人,直至众人跑进内庭花园后才有所动作,他们一人拉住一个参与者,将参与者抡掼在地面上。
谢印雪也被人身胡狼头的兽首男人攥住了手腕骤然截停,但步九照待他肯定不会跟其他人身兽首人待别的参与者那样粗暴,所以谢印雪只是顺着惯性撞进了男人怀中。
为了稳住身形,谢印雪抬手抓住男人健硕的肩膀,触手一片湿滑,他挑着眉抬头,又见男人胸腹和颈间热汗淋漓,水迹在棕蜜色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那散出的蓬勃热意。
饶是谢印雪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不会感到冷或热,痛或饿,但在这一刻,他却不可避免的口干舌燥,像渴极了的沙漠旅人,见着一丁点的水就如同见了救命甘露一般凑赶上去。
于是等谢印雪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男人的喉结处轻轻舔了一口,探出的红舌尚未收回,悬在张开的唇瓣之间,舌尖上水迹莹莹,不知是他自己的口涎,还是从胡狼兽首人身上舐走的旁物。
而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背也因着他这一动作整个绷紧,脊骨下凹,露出深深的背沟,让谢印雪不由回想起自己用腿缠住它时的感觉。
偏偏步九照此刻不能言语,甚至连个人头都没有,谢印雪觉得好笑,心中恶念陡升,收回舌头品尝似的抿抿唇,佯装评价,实则调戏人道:“唔……咸的。”
男人身体顿了片霎,又恢复正常,摸出一截炭笔抬手在谢印雪眼周描摹,替他重新勾勒眼线。
谢印雪也抬手,指尖在他胸骨处一下下地按着:“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很热吗?”
男人将他惹是生非的手拨开,用拇指指腹摁住谢印雪的下唇,似在用这一动作警告青年老实一些。
“你是步九照吗?怎么我这样……”
谢印雪却就势以双手捧住他的手掌,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两个字没有出声,反拿动作来说明,舌尖从他食指指端滑到掌心,这才接着问:“你都没有反应的?”
步九照忍无可忍,收拢手指虚虚掐住青年的脖颈,俯身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胡狼咬出的牙印和人咬出的牙印还不一样,但由于咬得轻,印子淡,浅浅的覆在人皮上只有种凌虐的旖旎感,而不会令人觉得可怖。
谢印雪如愿以偿把人逗弄到失控就心满意足了,报复似的也把步九照的手拨开,转身看向内庭花园里的其他参与者。
他们没一个看到谢印雪和步九照干的那些小动作,因为除谢印雪以外的参与者都还躺在地上闭着眼被人身兽首人压着画眼线和抹眼影呢,按在他们眼皮上的手指挪开后,众参与者才能够睁开双目,眼中看见的景象也才回复原状——紧追他们的干尸踪迹全无,天空红霞如旧,周围黄沙漫天。
若不是皮肤底下的人头还在,他们会以为自己刚从梦中醒来。
压住詹蒙的是个身材火辣的猫首女人,不过詹蒙现在没半点心思欣赏美女的妙曼身姿,他看都不看一眼猫首女人别的地方,只死死盯着猫首女人腰间的匕首,斟酌着用词:“额,美女,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嗷!”
詹蒙话还没讲完,猫首女人就快速解下腰间的匕首,翻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握着匕柄重重落下,把詹蒙的手插穿了。
这一幕有些过于凶残了,詹蒙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才发觉好像不痛,讷讷地闭上嘴巴,眼睁睁看着猫首女人把他的手背皮肤剖开,从里面挖出一具死去的虫尸。
没被虫子附身的陈云靠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是圣甲虫。”
圣甲虫就是蜣螂,俗称屎壳郎,“圣甲虫”一名是古埃及人对它的美称,他们崇拜、重视圣甲虫,因为大多数圣甲虫会常将后代卵产在粪球中并埋入地下,卵成熟后又会从地表钻出,这一行径完美符合古埃及人对于重生的美好幻想,所以他们常常会把饰品或护身符做成圣甲虫的形状,佩戴在胸前,以祈求自己或是死者能像这些圣甲虫一样顺利前往来世,复活新生。
“画了眼线和眼影看到的才是圣甲虫吧?”詹蒙心有余悸,摸着手背打了个冷颤道,“没有眼影和眼线看到的就是迷你人头了。”
猫首女人剖皮取虫全程没让詹蒙流一滴血,事实上人头爬虫咬开皮肤钻进人体也不会让参与者们流血,他们的身体仿佛没有一滴血液,皮肤被撕开后能直接看到皮下肌理或脂肪,合拢则会自动愈合,仅留下一道符文般的平坦黑线。
辛月春脸上的三只圣甲虫也很快被取出,有一只虫很不凑巧在她脑门正中央,以至于被取出后那道黑纹留在了她的眉心,乍一看就像朵花钿。
吕朔问她:“疼吗?”
辛月春抱着胳膊,镇定道:“不疼啊。”
吕朔瞅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屠文才,满脸疑惑地问:“怎么我看他挺疼的?”
辛月春也瞧了一眼屠文才,随机就颇为不忍地移开的目光,表情复杂道:“他的话,我看着也挺疼的。”
萧斯宇也皱着眉,和吕朔说:“肚子都被划开了,能不疼吗?”
屠文才的取虫过程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像辛月春、姚小果、詹蒙和李婵衣他们这些身上的有虫的人,取虫只要先把虫扎死,然后把皮肤划开将虫尸拿出来就行了,全程无血无痛。
但屠文才取虫却要把肚皮划开,如解剖尸体那样开腹,把腹部的皮肤掀在两旁,再用手伸进腹腔,在肠子和内脏中拨动翻弄,寻找那只作乱的蜣螂。而这种场景,哪怕没有血,旁人看着都会隐隐觉痛。
姚小果就看不太下去,她扭过头,低声和身旁的李婵衣说:“取虫不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