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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

作者:蒜苗炒肉 时间:2020-02-15 13:04:28 标签:悬疑推理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只可惜秦氏手上的《沉香谱》是假的,连秦氏都被蒙在鼓里,何况外人。

  朱离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徐字:“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徐大人也打了如意算盘,用抱夏同胞姐妹替了抱夏,要在林氏拿到《沉香谱》后再动手,以便后来居上。可惜他们机关算尽,倒被一个落魄书生葛同搅了局。”

  乌桑听到这里,想起葛同左右逢源,骗的林步月、惜烟和周兴怀三人团团转,也觉世事如戏,不可以常理揣度,又有几分好笑。

  朱离大底也是想到此处,只在眼底拂过一抹嘲笑,他这人温润和顺,不肯当面笑人短处。

  “洞房那夜……”朱离有些赫然,他们一对新人,一个去了烟花柳巷,一个却被劝说与人私逃,也算是颇有默契了。

  “那夜扮作喜娘的周兴怀和假抱夏轮番劝说林氏出逃,和葛同私奔,不想林氏却识破葛同虚情假意,均予以拒绝,那假抱夏更是在此中被识破了身份,但或许为了得《沉香谱》方便,或者是料定林氏无可求告,假抱夏暂留了林氏性命。

  “倒是惜烟最沉得住气,她和葛同暗通曲款,更是约定了私逃,只是她如今是奴籍,身契还在林氏手里,只能等着众人都走了,才去寻林氏要身契,原想着拿了身契就走,不料林氏却不给,想是她急怒之下动了手,才致林氏与死地。”

  乌桑也应了一声:“官府动手彻查,定比咱们容易,这事不难,自会水落石出。”

  “还有怕林氏私情败露,便收买朱府后厨上的人在周兴怀饮食里动手脚的林主簿,以及往周兴怀粥里放八仙花的吴妈妈。这一桩桩一件件,总得查得清楚明白才成。”

  处理了这事,便该朱府的事了,朱离垂目深吸了口气才道:“朱府涉罪甚多,认真追究起来,只怕我……了无生机,乌桑,若我遭遇不测,请你替我……”照料父母的话未及出口,乌桑已拂袖站起,冷着脸喝了一声:“胡说!”

  朱离有不能告人之处,心里一阵难过,却还忍着,伸手拉了乌桑衣袖轻轻道:“程大哥,这事是我求你!”

  这一声管教乌桑心也碎了,但他还是一手捏上朱离肩头,将他推开了些:“你不必求我,你说我什么我都答应,但你得活着我才答应。”

  朱离看他眼眶泅上一圈红色,神情可怖,却忍着没再对自己说重话,很是感动,伸手将他的手从肩头拉了下来:“那是自然,若能求生,我断不求死!”这才乌桑神情稍缓。

  但他还是得说:“程大哥,此间事情凶险,我只怕咱两个都折在其中,你只当我私心作祟,我求你暂且回去,保全自己。若我有不测,父母要托付给你,若我顺遂,则立时托人捎信给你,你再来与我会面!”

  乌桑别过了头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他当然要陪着朱离,帮着朱离,和朱离携手共度危难,可是这中间的事断不是只有武功就可以解决的。

  只看这已次,他先是被徐家女公子擒获用来要挟朱离,后来又被陆少保的人截杀,那目的何尝不是用他来胁迫朱离!

  朱离处境艰难,他断不想再给朱离添麻烦。

  何况……

  但他万不能放心朱离一人应对危局。

  乌桑咬了咬牙,斟酌着道:“存之,有件事我要与你商量。”

  朱离殷殷望着他:“你说。”

  “苍霞山有易容秘术,可彻底改人容貌,只是难以恢复,故用之者少……如今形势与你不利,我走,绝不放心,留,却是别人争相追捕以挟制你的棋子,唯一的法子就是易容,我潜在你身边不叫外人察觉,只是此后容貌……”

  他没说完,朱离便断然拒绝:“不行!”与此同时门扉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站着的人也坚决道:“不行!”却是苍霞山的杀手,向与乌桑交情不错的青槐。

  朱离不想门外有此人,疑惑地看向乌桑,只见乌桑叹了口气道:“我被陆少保的人截杀,是她救了我!”

  青槐不听这等解释,也不顾乌桑阻止:“那等易容之术伤人至深,改后的容貌最多维持十年,便会相貌全毁,不能见人!”

  朱离不禁看向乌桑,乌桑却微垂了眼睑看着地面,显见青槐所言不假,他感动之余不免气恼,却还向着青槐行了一礼:“多谢指点。”

  青槐冷冷道:“不谢,我也有事求朱少爷帮忙!”她不故作媚态时,是个容貌及其艳丽的女子:“苍霞山领主病重,我此次下山便是请乌桑回山探望,只是他不答应,还请朱离帮忙劝解。”

  难怪青槐素衣素面,洗尽铅华。

  朱离不禁又望向乌桑,他这一日从见着乌桑就过得糊涂,大喜大悲,又心里装着许多事,累的发昏,竟未察觉乌桑异样,就要被乌桑这样蒙混过去了。

  可这等大事,乌桑竟还想欺瞒,朱离不由咬着牙问:“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

  乌桑看了他一眼,见朱离极力忍耐,以为他是生气,只得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朱离心里百味陈杂,一时说不出话,倒是青槐拱手道:“有劳朱少爷劝解,我就在客栈里等!”她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乌桑这才挨在朱离身边,轻声央告:“存之,你别生气。”一句话后却见朱离落下两行眼泪,却又赶紧拭干了道:“我为什么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男儿大丈夫总有自己一份职责,若抛却诸事只为自己小情小义,还有何面目立于世上?程大哥,十数年前我只救你一次,那苍霞山领主却是将你养到这么大,他对你有救养教育之恩,这等恩义你都不顾了么?”

  苍霞山规矩严苛,他在山上过得并不好,但那救命教养之恩,却无论如何不能掩盖。

  乌桑被问得说不出话,只艰难辩解:“可我不能,撇下你!”

  “这不是撇下,是你我皆有不得不为的要事,需要暂时分离,难道你我连这点分离都禁不起么?”朱离狠着心道:“若你当真为我而忘大恩负大义,往后我只会日日自责内疚,若是日后要受那等煎熬,还不如今日就与你一刀两断!”

  乌桑蹭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般问:“一刀两断?”

  他最怕和朱离一别两宽,才会如此踟蹰,可“一刀两断”四个字在朱离嘴里却是这等轻易!

  朱离只见乌桑额角青筋只跳,他心里更是无比煎熬,再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解下脖颈里带的一块小巧的挂坠放在乌桑手里:“这上面有朱家印记,我从前将他交在逞州柳爷手里做凭证,自己独身前来寻你归案。如今这东西交给你,乌桑,无论离别多久,我总不负你。”

  “此事过后我该是戴罪之身,上苍霞山找你是不能了,但无论何时何地,我等着你来找我!”朱离不知想到什么,终于说道:“我怕你会不来,所以有件极要紧的大事瞒着你,你来找我,我才会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急的抠手指的作者君~今天有位朋友说了些话,大概就是说你看你写了这么多,数据还这么差,起名是重要原因之一啊,你看你起得都是啥名字?

我……

想起了当时找编辑看文,编辑说的:题材冷,设定冷,文名还冷……

冷冷冷冷……但就这么冷,我竟然还写了这么多,我一定有精神受虐倾向,我要反思一下(⊙﹏⊙)b。

但是我还想给下一本古耽取命《露冷湿衫袖》,想给下一本咸蛋取命《很想爱你呀》……啊,一定会冷出新高度吧/(ㄒoㄒ)/~~

那个啥,上一章里乌桑反攻了一把(虽然是对方谦让的结果)脸热的作者默默提醒。

还有,明天不更,后天更。阿弥陀佛,啰嗦的作者君告退。

 

  ☆、山月远

 

  回苍霞山之事, 朱离渐怒渐缓,变着法子劝了几句,而乌桑始终不应, 被逼的急了便像牛性上来的孩童一般低着头不说话,朱离竟一时语塞。

  他不由想, 倘或不劝,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 诸事不计的帮衬着度过这段艰难日子不好么?

  他面前的路漆黑曲折, 连点希望都看不见。他还未及加冠,江湖广阔,山河壮丽他都未曾好好领略;人情攘攘,柔歌劲舞,他都未曾好好体会;疏风阔月,人间风情万种, 他也未赏玩够。

  就连与乌桑, 他想过等两人江湖倦怠, 便隐在郊外那栋院子闲散度日,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两人缱绻还未够数, 他就已身不由己走上了一条死道, 他都不敢细想自己心里的不舍不甘恐惧和绝望。

  他太难了,太需要有人站在他身边支撑着他了,他瞬时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劝乌桑回去,苍霞山的领主手下不止乌桑一人, 他病了还有别人伺候汤药,料理琐事,而他朱离朱存之,现今可是孤家寡人,唯有乌桑可依靠了呀!

  朱离被自己心魔逼迫,几乎要改口叫乌桑留下,却又想起那日乞合的话——乌桑不像自己一般是非分明,他已失了立场,只会跟着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朱离做不出抉择,困惑地不能自己,只在小小一间屋里像是困兽一般转来转去。

  只在此时乌桑伸手拽住他:“存之,你别为难,我回去就是了,明日就回去。”两个人都挨着通红的眼眶,乌桑不愿在朱离跟前痛哭流涕,要忍着眼泪哽咽,话说的异常艰难缓慢:“山上事了,我立刻下山来找你。”

  乌桑顿了一顿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叫你难过,我实在是……太舍不得你。”要是易地而处,他定然说不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叫朱离离自己而去,他一定舍不得朱离离开半步。

  可是朱离却还要忍着离别酸楚以人情道义来劝慰自己,他一想到此,便更心疼愧疚。

  这话击溃朱离常日用温和坚毅竖起的壁垒,他几乎不能自持,唇角咬破也忍不住泪。

  次日将别,这一晚谁也不肯自持,情|事激烈起来犹如撕扯打架,深秋夜里都起了一身汗意,与酣畅淋漓里有着空无绝望的疯狂。

  朱离早已一衣袖挥灭了烛火,疼痛与刺激逼迫着他,黑夜掩护着他,离情别意怂恿着他,他早将白日间的羞愧和忸怩丢在身后,哼出的声音里夹着难耐和欢畅,又将早年间偷窥的春|宫绣图上的姿势但凡记得的,都诱着乌桑试上一试,一夜尽欢,乌桑扣着他背脊喘息:“存之,我宁愿为你死。”

  历来这时候说的话十有八|九不能相信,但朱离却知这话不假,若非这等时候,乌桑绝不会轻易说出这话。

  他一直悬着的心有了几分安定,伸手到后面扶上乌桑背脊,声音异常冷静:“不,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我们谁都不能轻易言死,我要活着等你,你要活着来找我!”

  晌午时候青槐才来叫门,乌桑早已收拾妥当,看她风尘仆仆,不免问一句:“你去了哪里?”

  青槐往屋里斜了一眼:“还能去哪里,自是徐州最好的寻欢场,灯烛彻夜不落的夜合巷!”

  乌桑听出话里尖酸,只皱了皱眉不再说话,翻身上马,先行一步。青槐却鞭着马儿追上来,冷冷笑了一声:“你们被翻浪涌,吵得人睡不着觉!”

  乌桑想到昨夜之事被这人听去了大半,竟是赫然多过愤怒,只迅速转了话题:“领主怎么病了?”

  青槐见问,没甚好脸色:“一个一个养大了,能耐了,放出去就不回来了,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力气,气也气病了。”

  乌桑无可辩解,只看青槐神色愤恨,赶着马儿往前面走了。

  行不几日便是立冬,离了徐州地界,越往西北,天气愈冷,路上树木早已枯黄,行人穿了夹袄,行动间尽显臃肿迟缓,满目萧条荒凉。

  同行二人,乌桑本就罕言寡语,这次偏在朱离处境艰难时与朱离离别,心绪愁闷,几乎不发一言。至于青槐,她不知忧心什么事情,除了抢白过乌桑一次,这一路上也是三缄其口,只顾埋头赶路。

  昼赶夜赶,终于到了苍霞山地界,冬季北方山上树木皆枯,两人在苍霞山脚下迎面碰见从山上下来的砍柴人,背着齐齐整整一垛柴火与他们擦肩而过,乌桑眸色微沉看向青槐,青槐却面不改色,径直捡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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