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江黎:“没有,刚到。”
说着,江黎抬手将奚迟肩上那点薄雪拂走,又把他颈间的围巾掖了掖。
动作自然又亲昵。
和施岚女士一模一样的动作,奚迟却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低头掠过江黎的手,一下子回过神来,拉着江黎的手腕就往小道上走。
“去哪?”江黎任他拉着。
“夜明苔太显眼了,可能会被施岚女士看见。”奚迟道。
江黎自然知道“施岚女士”是谁,但听他这么喊,还是有些好笑。
“为什么不能被看见?”江黎淡声问。
“不……”
“能”字淹没在夜风里。
奚迟脚步一顿。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奚迟侧过身来看着江黎。
隆冬天气,江黎说没等多久,但身上全是凉气。
如果是江黎,施岚女士说不定会很乐意将人迎进屋。
毕竟年前就一直说要去江家拜访,最后是两边局里事情都忙,只有年三十这天能吃个团圆饭,不好打扰,这才作罢。
想到这里,奚迟回头望了一眼。
江黎:“想什么……”
奚迟:“你要去吗?”
两人同时开口。
奚迟看着江黎身上不算厚的外套:“我跟家里说一声,不过等下我太爷爷可能会过来,那…你去我房间?”
这下怔住的人变成了江黎。
他没说话。
最后还是奚迟先开了口:“怎么了?”
江黎点开手机锁屏,在屏幕日期上象征性点了点,半笑不笑地开口:“年初一,带我回家?”
奚迟张了张口,本来想说“桑游也去过,只要你不介意”,可话到嘴边,看着江黎的眼睛,倏地哑口。
他低下头,不由地回避了一下,眼皮轻微跳动。
桑游不止年初一来过家里,好几次甚至直接在家里过的年。
奚迟从来没觉得奇怪。
可把这个人换成江黎,好像就…不太一样?
奚迟正想着,耳边传来江黎的声音。
“不了,什么都没带,不正式。”江黎慢声道。
奚迟抬起头来,又听见江黎说:“明年吧。”
奚迟顿了下:“明年?”
江黎:“嗯。”
他争取。
两人站在一棵老树下,下了一天的新雪压断一两截枯枝,发出清脆响动。
雪片跟着簌簌落下来。
江黎把人往外带了带,没让人淋到雪,也没给他几多思考的时间:“用了什么理由跑出来的?”
一过来就往小道上躲,显然没跟家里说实话。
奚迟闻言,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有那么点凉。
“你最好别问。”
“嗯?”
“…喂麻雀。”
片刻后,江黎低下头。
奚迟额间跳了跳:“不要笑。”
都说了不要问。
“嗯。”
刚“嗯”完,话都没放凉,奚迟就听到一声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江黎。”奚迟看着眼前的“麻雀”,出声警告。
江黎这才敛起笑意。
两人沿着小道走了几分钟,奚迟闻到了江黎身上的似有若无的香火气。
“妙法寺今晚人应该很多?”奚迟问。
江黎:“嗯。”
知道江黎去妙法寺后,奚迟听桑游提了提,说是江家的习惯,每年年三十都要去一趟。
这么冷的天,江黎还在外头吹了风,这么长时间,身上香火气都还没散,应该刚从山上下来不久。
奚迟想起之前江黎在群里发的消息:“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雪色、灯色、月色连成一片,好几秒后,奚迟才听见江黎的声音。
“下山顺路,过来送个压岁钱。”
奚迟脚步因为这句“压岁钱”顿住。
他去过妙法寺,也知道江黎家的位置,从路线上来说,的确是顺路。
晚风正盛,将奚迟头发拨乱:“什么钱?”
江黎笑了下:“未成年小…收到压岁钱不是很正常么。”
奚迟眼睛很轻地一眯。
他怀疑江黎停顿的那一下,想说的是…小朋友。
奚迟原本对自己的年龄也没有什么执念,妖族本身对年龄看得就很淡,西山南山皆是如此,所以王笛他们才在知道彼此年龄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喊迟哥。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提起“未成年”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一定要按学校的年龄算,那也快……”
“我知道,”江黎声音比奚迟更快,他偏过头,看着他被光色映得有些发亮的眼睛,很轻地说了一句,“等着呢。”
声音半融在风里,奚迟没能听清。
他正要开口,江黎:“伸手。”
奚迟:“不……”
掌心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不像红包。
奚迟低头一看,是一枚三角平安符,上面绣着一轮月亮,黄色的锦布底端中央盖着妙法寺的印戳。
样式很普通,针脚缝制的也不算齐整。
奚迟捏了捏,确认里头没什么东西,的确是妙法寺里最常见的,只要添了一点香火钱就能拿到的平安符之后,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压岁钱?”
“嗯,”江黎跟着笑了笑,“要么。”
只是一枚平安符而已,应当不会太贵,奚迟心说。
过几天可能也要去趟清云观,到时候还能给江黎还一个。
“总不能让你白跑。”奚迟眼尾一弯,指尖在平安符上很轻地捻了两下,放进口袋。
说话间,江黎手机屏幕亮起,奚迟顺着光亮看过去,屏幕上只有两个字:江局。
手机嗡了好几声,江黎也没有接的意思。
奚迟回过神:“你快接,我……”
江黎连按两下屏幕,挂断电话,动作很是干脆。
奚迟:“……”
也不怕挨揍。
“很晚了,”江黎将奚迟帽檐上的雪抖落,“不是说太爷爷要来么,早点回去。”
“你呢?怎么回去?”奚迟问。
江黎:“车在外面等。”
奚迟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忽然喊了一声:“江黎。”
“嗯?”
奚迟眼珠在雪色映衬下,漂亮得不像话:“还没当面跟你说,新年快乐。”
江黎心口被这几个字撞的塌下去一小块。
“新年快乐。”他说。
奚迟顿了下,抬手去松颈间的围巾,指尖刚碰到,动作就被江黎制住:“冷,围好。”
“不冷。”奚迟拍掉他的手,把围巾扯了下来。
说完,奚迟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手一抬,将围巾搭在江黎颈间。
“我回去就几步路,你……”奚迟一抬眸,撞上江黎的视线,手上动作倏地顿住。
烟火声已经停了,雪粒纷纷扬扬落着,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
两人贴得很近,因着戴围巾的姿势,江黎微低着头,奚迟轻仰着,小道上没什么光线,两人呼吸间呵出的气息洇在寒气里,洇成白雾,出现又消失。
奚迟眼睫蓦地剧烈颤动了一瞬,指尖一松,围巾失去支撑力,往下一落,不紧不慢挂在了江黎颈间。
“还没系好。”江黎笑着开口。
奚迟指尖跟着一颤:“……自己系。”
语气有点凶。
江黎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这次他没再挂断,看着奚迟摘了围巾显得有些空荡的脖颈,怕他冷:“头发都湿了,回去擦干再睡。”
好几秒后,奚迟才点了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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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迟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
和来时相比,少了条围巾,也没跑动,可呼吸却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