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正想着,身旁椅子被拉开。
江黎刚从学生会过来,把温牛奶放在奚迟桌上:“还热着。”
奚迟视线落在那黑白瓶饮料上。
现在该喝牛奶的好像不是他。
“江黎。”
“嗯?”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奚迟忽然开口。
可能也不只昨晚,他隐约觉得江黎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可他不知道原因,昨天也问了,江黎也没认真答。
奚迟以为这次江黎同样不会回答,可江黎却“嗯”了一声。
他声音很轻,奚迟怔了怔,一错不错看着他:“原因呢。”
江黎靠坐在椅子上。
昨晚瑞城又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打落一地枯叶,连窗台上都积着一层水光。
昼渐短,夜渐长。
江黎喝了一口水,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原因呢。
原因在眼前坐着呢。
江黎抬手揉过有些乏胀的后颈:“没事。”
奚迟半信半疑,直到当天晚自习,他看见江黎手腕间多了个东西。
——那串已经很久没戴的,念珠。
第43章 念珠
周四晚自习,已经临近周末。
哪怕期中考的阴云再浓重,只要还没到考试节点,周四周五两天总归比较舒心,连空气都躁动不少。
江黎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廖争正在饮水机旁接水,没空手,于是抬了抬下巴喊了声“黎哥”。
他黎哥应过一声,从他身前走过。
可能是最近复习周,各个教室对咖啡和饮用水需求量暴增,一连好几个饮水机不堪重负,故障的故障,报废的报废,后勤处供不应求,只好先用老式饮水机应急。
老式饮水机得按压式出水,机身有些矮,廖争又是一八五的高个,只能猫着腰接水,正当他龇着牙想什么时候才能把饮水机换掉的时候,猫着的视野中,突然闯进一串佛珠。
廖争笑了一声:“谁啊,期中考还没到呢,就开始找门路……”
等等,这串佛珠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刚刚走过去的不是他黎哥吗???
廖争抬起头一确认,整只狰都傻了,保持着接水动作一下子僵在原地。
在他身后等着接水的林文光就看着水从廖争杯子里一点一点满出来,也傻了。
“干嘛呢?”
“老廖?”
“老廖,水漫金山了!今天值日的是静姐,她刚拖的地!你想死啊!”
廖争猛地松手,“啪”一声,饮水机按压头在强烈攻击下晃悠悠打着颤。
“靠,你特么小心点,刚换的饮水机!”
“老林,救命!我好像学花眼了,我看到黎哥把他的念珠戴上了。”
林文光用肩膀推开他,转身去接水:“那你真是学花眼了,黎哥都多久没戴那珠子了,刚合并那几天都没戴,现在怎么可能……”
林文光顺势一瞥:“……???”
廖争和林文光一下子钉在饮水机旁,见了鬼似的,脚步一动不动。
几个刚打完球的南山男生端着水杯勾肩搭背走过来,见两人不动,问了句“看什么呢”,然后跟着看过去,然后…同样被钉在原地。
……
奚迟看到江黎手腕上那串念珠的时候,已经入夜。
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可班里已经静得落针可闻,别说讨论声,连翻书的声音都极小,恍惚间还以为是什么大考考场。
奚迟从后门走进,眉头很轻地蹙着,直到他坐在位置上,看到江黎手腕上的东西。
那串已经很久没戴的,念珠。
念珠极素,一共13颗,都是乌色,可还是能看出每颗珠子的不同。珠子上头没有刻痕,只有栯木本身的纹路,像是已经醇化很多年,凉香很重。
奚迟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他盯着那串珠子看了良久,才将视线重新落在江黎脸上。
奚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江黎。
江黎没躲开,转头和他对视。
他一直知道面前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哪怕只是现在这样,只是看着他。
又是这种干净皎洁,没有一丝隐晦的眼神。
和梦境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奚迟伸手指了指江黎手腕上的念珠,因为知道这类宝器对修行之人的意义,指尖很有分寸地悬在上头,没触碰到珠子本身。
他神色依旧未变,眼里却在问:为什么突然戴念珠?
江黎视线轻而缓地落在自己腕间。
也没什么至关紧要的缘由,只是想睡个安静的觉罢了。
一连几天梦见这双眼睛,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梦也就是那些梦,其实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翻来覆去闪过几个场景,医务室暗廊,教室窗台,寝室夜灯,颈间红痣,和这双像是能将人轻易困住的眼睛,每个场景都和面前人有关。
像是一场漫长潮湿又无处躲避的雨季,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在里头野蛮生长,也像一场持续低烧,烧得整个人没了追根究底的气力。
但总得做点什么,觉也总要睡。
哪怕只是象征性。
于是,江局接到了自家小金乌的电话。
念珠是冯叔送来的,送来的时候是晚自习前。
念珠放在一个檀木盒里,因为太久没用,费了点劲才找到。
檀木盒上封着一张条子,条子上用朱砂笔写着日期,是念珠封存的时间。
字迹已经有点模糊,只能看个依稀。
江黎自己都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是两三年前。
不比江岸的淡然,听到自家儿子打电话要念珠的时候,他只沉默须臾,就坦然应声说了句“行”,甚至还在挂断电话之前,悠悠然补了一句“就知道这念珠有一天要重新戴上”。
江黎随口回了一句“是么”。
父慈子孝江局说“是”。
“从你开口要跟我一起去钓鱼那天就知道了。”
江黎不置可否。
江岸一派自然,但过来送念珠的冯叔显然吓得够呛,从下了车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出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要戴念珠了?”
冯叔是江家老鹑鸟,几乎就是半个江家人,别说金乌崽子,就是江岸他都不怕,想着下午那通电话,气不打一处来:“你爸也是,电话打过来,话也不说清,就让我赶紧把念珠送过来。”
江黎接过盒子,随手撕下封条:“他说什么了。”
“小心点小心点,”冯叔看着自家小金乌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就糟心,“唉唉唉——封条别扔,给我,这念珠从你破壳那天起就一直养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宝器。”
冯叔一把接过被扯皱的封条,小心又宝贝地抚平,然后才回答江黎的问题:“他没说什么我才来问你,就说你最近心不静。”
“怎么了?怎么突然心不静了?”冯叔忙不迭问。
深秋的风从远山吹来,吹得后门新黄的梧桐叶簌簌作响。
江黎听着那风过叶片的声音:“太吵了。”
冯叔:“什么吵?”
念头太吵了。
江黎没回答,在冯叔“祖宗唉你动作小心点别折腾宝贝”的眼神中,并不怎么小心地打开檀木盒,将念珠径自取出,又不怎么小心地随手撸到腕间。
栯木念珠不断旋转碰撞,发出“骨碌”声响,听得老鹑鸟差点原地心梗。
江黎戴好念珠,将檀木盒递过去。
老鹑鸟头都要急秃:“盒子不要?那你摘下来放哪?都说几次这是宝贝,不能随便乱放。”
“不摘。”江黎说。
冯叔一脸疑惑:“不摘?”
他是知道江黎性子的,虽说不抗拒这念珠,但和金乌族绝大多数崽子一样,能不戴就不戴。
虽说栯木温和,戴着不至于不舒服,但毕竟是压制天性,清心静心的宝器,族中长辈也心疼,顶多让他们戴个白天,入了夜也就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