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
一样有一座自己的岛。
一样永远离不开身处的岛屿。
一样有着充沛且不断变强的灵力。
一样没有他们出生的依据,亦没有能杀死他们的途径。
夙辞不由得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十五是这座岛上恶灵们养蛊的牺牲品,现在跳出大乾元硬植入他大脑的这套逻辑来思考……
十五是不是也和大乾元一样,真的就只是出生在岛上呢?
十五只是运气不好,没出生在万灵岛。
站在十五的角度,他在自己的小岛上出生,莫名其妙遇到了无数恶灵,他凭着求生的本能吞噬了许多恶灵,所以他怨气才这么重,而后又遇到了一批批来杀他的灵师,受尽折磨,进而又吞噬了许多灵师的灵力,然后遇到了自己。
十五自始至终没出过这座小岛,他能做过什么恶?怎么他就是恶灵了?
夙辞一直在脸色沉郁的出神,十五以为夙辞是自己心虚没法对他解释,也不说话了,自己坐在一旁刻树根。
夙辞看了过去——
十五手边有两条盘虬在地面的树根,一条是他刚给夙辞看的,是夙辞去万灵岛上的记录。另一条的是夙辞来小岛的记录。
从十五的记录看,夙辞去万灵岛多,来十五岛上少。
他不懂夙辞为什么总说很忙,却频频去万灵岛,明明已经离着自己这么近了,明明马上就能过来了,却一直未踏足自己的岛见自己一面。
十五想不明白,所以做了记录。
生长于此对外界懵然无知的十五,在试图用他自己的办法探索这个世界,试图从中寻到规律。
试图弄明白,他的夙辞,为何总也不来。
但一切情愫皆有迹可循。
日日夜夜的等待和期盼,笨拙的记录旭日东升西落,焦躁不安的记录着夙辞未曾造访的记录。
行流散徙,不主常声。
夙辞无依据的行踪被十五当恒定法则一般,清清楚楚一笔一划的刻在树根上。
在夙辞看不见的时间里,自小天生天养无人看顾对一切都懵然无知的十五,在用他自己的办法找寻夙辞有可能来看自己的规律。
从未说出口的话总会找到落点,每天刻在树根上的刀痕,一刀刀全划在夙辞心上。
夙辞死后多年,大乾元和知晓些微内情的灵师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灵师会为了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恶灵自甘堕落,毁了自己的一切。
那个恶灵甚至没对夙辞说过一句喜欢。
夙辞解释不清也无需辩解,他不屑于多费口舌辩驳自己是不是为了个恶灵轻贱自身到这种程度。
除了他,连十五都不相信恶灵会有感情,都不重要了。
早在这一日,夙辞远远看着十五,看着十五对比着两条树根上的记录,想从中寻找规律的时候,夙辞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遭劫难了。
在最开始心疼的那一瞬,一切就已成定局了。
安静的公共教室中,迟铮手背轻轻碰触着千途的手臂,双目发红,喉结微微颤动。
迟铮原本真的只是想知道,夙辞当时探寻到了什么。
没想到,夙辞那日看了自己那么久,不是思考十五有多危险,不是在权衡要如何妥善处理。
他当时竟然是在心疼自己。
迟铮生平大恨之一是十五没对夙辞说过一句爱他。
迟铮今天才知道,自己作茧自缚,平白抱憾。
聪慧如夙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全都清楚。
而且夙辞连这个都要心疼,心疼当日的十五稚拙无措,不知道如何清晰的表达喜欢。
敏感又心软的夙辞,早在当日看穿了自己。
迟铮远不如他想象的冷漠和麻木。
透过夙辞的眼睛,过往片段只消窥见一瞬,迟铮就能轻易的被左右情绪。
千途指尖动了动,片刻后醒了。
千途一脸茫然的直起身,看看窗外又看看迟铮,失笑,“……我现在是在哪儿都能睡着。”
迟铮把之前买的酸奶打开放在千途面前,抬手将千途眼角的眼泪抹了,“昨晚你没睡好,正常。”
“我……”
醒来后梦就忘了大半,但梦里的情绪还堵在胸口,千途缓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下说,“好像梦到你在家里等我,怪我总不回家,完蛋。”
千途用勺子轻轻搅了搅酸奶,无奈,“你总说你是狗,把我都带坏了,真以为你是……我到底在瞎想什么。”
“这算什么带坏,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一直想着能有这天呢……”
迟铮喉间动了下,他没忘下说,偏过头免得让千途看出异样。
迟铮深呼吸了下,调整好情绪。
“扭头做什么?”千途轻声说,“不喜欢酸奶么?”
迟铮摇头,清了清嗓子,低头老老实实让千途喂自己。
千途莞尔,“迟铮,今天好听话啊……让吃就吃。”
迟铮咽下他确实不太喜欢的酸奶,“你喂什么我都吃。”
千途啧了一声,自言自语,“有时候真的能被你骗到,以为你真的这么听话。”
迟铮知道千途是在说早上的事,在外面,还是在教室里,迟铮不方便替自己辩解什么。
若不是千途他自己喜欢带点胁迫性的亲密举动,迟铮是绝对不会那么放肆的。
不过说了也没用,千途自己对此其实还懵懂着。
迟铮侧过头看千途,蹙眉。
千途无意识的搅弄着手里的酸奶,千途眼睛发红,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迟铮皱眉,“你……”
“没事,偶尔会这样。”千途无奈笑了下,自己抹了一下眼泪,“……偶尔做梦会这样,我其实都记不太清到底梦到了什么,但醒来以后情绪还在,可能也不是做梦的事,也许是秋天什么……秋天有什么过敏原吗?可能是最近免疫力不好,多了过敏原,眼睛偶尔莫名其妙的过敏。”
千途拿了自己书包里的纸巾擦了擦脸,对迟铮笑了下,“真没事,你这么担心的看着我,我就真的不好意思了,我……”
千途手机连着嗡了几声,他解锁手机看了眼,打字回复。
迟铮不满的看着千途的手机,“谁给你发消息?”
“班长。”千途打字很快,回复后把手机放到了桌上,“问我篮球赛要不要参加,我不去,需要礼貌回复一下。”
迟铮忧虑的看着千途的眼睛,“好点了吗?你是心里不舒服,还是……”
“有一点的不舒服,梦里你太惹人心疼了,我恨不得把你抱回家养……”千途笑笑,“完蛋,我是真的被你洗脑了。”
说着话千途手机又震了下,他点开看了眼,把手机递给迟铮,“问你的。”
迟铮拿过手机看了眼,是千途的班长在问千途,那位总来听课的朋友能不能参加。
千途眼里带着点调侃笑意,“不知道班长是受谁之托。”
迟铮拿着千途的手机,点开输入,问,“我能去吗?”
千途点头,“随你开心,我不至于因为这个吃醋。”
迟铮边打字边说,“那就答应吧,没准有人会因为这个喜欢我,打个篮球出点力气而已,赚了。”
千途知道迟铮是故意逗自己的,但不能免俗的……是有点在意的。
迟铮看着千途,“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千途犹豫了下,坦然一笑,“随你喜欢,我不管。”
迟铮垂眸打字,慢慢的低声说,“当狗要有当狗的自觉,我用你口吻告诉他,‘总来听课的朋友’是你养的宠物,你管的严,平时不许宠物出去撒欢……”
千途眼睛倏然睁大,忙拿过手机要撤回,他看了下——
千途:【我朋友不会打篮球,不去。】
千途松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迟铮,“……你就是这么听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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