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
“我不懂你们这些正常人的思路。”迟铮看着岑天河眼中的惊愕慌乱,麻木问道,“我需要你帮我开脱吗?你为什么比我更担心我有什么罪行?”
“你问我为什么担心?”岑天河也完全没法理解迟铮,“夙辞是我的系铃人!他早晚会恢复记忆,他现在一心都在你身上,我当然……当然……希望你没有对他做过什么错事。”
迟铮想了片刻才明白,“你是担心千途想起一切来以后,跟我翻旧账?”
“不会对不对?”岑天河完全不想迟铮和千途之间再起一点波澜,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死了来换千途以后命途无任何坎坷,“夙辞死后,你没做什么违背他意愿的事是不是?千途就是什么都知道了,也完全不会责怪你,对不对?”
迟铮摇头,嘲讽一笑,“我不知道,毕竟我没你这么强的道德感,很多事我做了也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岑天河头疼,突如其来的角色调换让他很多事都想不通了,“这和我之前的推论不一样……”
夙辞是岑天河的系铃人,对夙辞回护的冲动是刻在岑天河骨子里的,他忍不住问迟铮,“其实我一直就想问,你当时在岛上好好的,即使寂寞,那你至少是活着的,你们也总能相见,至少还是在一起的,他就单纯为了让你投胎去做人,就活活献祭了他自己?好,夙辞如果真的那么洒脱,不在乎自己性命,不在意还能不能和你想见,就只一门心思想让你去投胎……那当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啊,那又为什么费了那么大周折找了你二十年?最后弥留之际又被我害了个彻彻底底。”
“我想不明白夙辞闹那么大动静往返徒劳是为了什么,我没你了解他,但仅凭上一世残存的一点记忆,凭着从他笔记上看到的……迟铮,也许你不爱听,但我不觉得夙辞是这么单纯的一个恋爱脑,他当时肯定有其他的不得已,有必须要做的事。”岑天河踌躇不决的看着迟铮,想说又不敢,“迟铮,小岛如果吞噬万灵岛,是只吃掉万灵岛上的灵力吗?还是……”
“不如现在实施你的计划,你当着千途的面把我宰了,让他快点化成白灵你找他问问清楚?”迟铮打断岑天河,冷冷道,“夙辞做的事,你问我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替我脱罪,你就是想知道,小岛要吞并万灵岛,是不是我主动要做的,真的成功了会不会害死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害死其他灵师,是不是?”迟铮目光空洞,白色的眸子让他的表情比往常更冷漠,“我不知道,到现在也不知道,而且从始至终我就控制不了那个小岛,这样说你心里会好过一点吗?”
岑天河欲言又止。
“我控制不了,不过这也不是我无罪的证明,也没影响我当年作恶……只要我的灵力增加,小岛就会跟着扩大,还是十五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后来我有意吞噬夙辞的灵力,我想让那座岛更大一点,越大越好。”
“我当日和夙辞和替他灵师都不一样,虽然相距甚远,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我就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万灵岛在哪儿,也能感知到上面发生的一切。”
“只要我的岛变得足够大,早晚有一天岛屿就能吃掉万灵岛,我就能自己过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离不开小岛,我太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了……”迟铮抬眸看着岑天河,“所以别费事了,这都是我做的,夙辞就是为了阻拦我吞噬掉万灵岛才用他自己命换我投胎的……别多想了,我早就洗不干净了。”
“我没想洗清什么,我也是杀死夙辞的罪犯之一,我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洗清什么?”岑天河难过的看着迟铮,“我只是不想你总是一两句话就给你自己判罪,为什么说不清呢?真就没什么误会吗?你当时连字都不识几个,为什么你就认定全是你做的?就算你当年说不清,现在也说不清吗?”
迟铮明白岑天河是想找到一个证据。
找到十五无意作恶,无意害死夙辞的证据。
岑天河这些日子心已经偏了,他在心里已经给大乾元定了罪,觉得都是大乾元棒打鸳鸯又觊觎小岛上的灵力才酿成了当年夙辞活活被几方分食的惨案。
岑天河拿着答案找问题,现在不利于迟铮的证据桩桩件件浮现出来,他便难以接受了。
但事实就是,有罪无罪,罪大罪小,迟铮早就说不清了,更遑论自证了。
十五本来在小岛上过着混沌又无序的生活,偏偏小岛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恶灵,吞噬恶灵的同时十五的灵力在不断增强,没过几年又吞噬了不少灵师的灵力,好死不死,岛上又多来了一个夙辞。
原本同野兽无异的十五,在夙辞日复一日的教养下点通了最后一窍。
若说无辜,好像到此为止还是无辜的,但后面的事就失控了。
已有灵智的十五,怎么可能甘心一直被困于岛上。
灵力越强,十五性情越狂乱,性情越狂乱,越想要吞噬更多的灵力。
当日大乾元也察觉到了这点,在发现十五在吞噬夙辞的灵力后,大乾元亡羊补牢,加倍的给夙辞分派任务,用尽办法阻挡夙辞登岛见十五。
可这完全是火上浇油。
十五当日情愫已生,如果能多见见夙辞,他也许还能甘心在枯岛上多困几年。
望眼欲穿,目断鳞鸿,夙辞总也不来。
明明能感觉到夙辞,明明总察觉到夙辞灵力的气息,频频给迟铮迟铮希望,那股灵力又一次次消失在远处的另一座岛上。
哪怕是现在的迟铮,他也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会不会发疯。
十五想要看看外面,想看看夙辞。
日复一日积攒的怨气不单让他的灵力倍增,也让十五性情变得更阴晴不定。
偏偏十五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会儿十五被自己体内逐日暴涨的灵力折磨的痛苦不堪,性格暴躁也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所知太少,面对的又只有夙辞一个人,体内那发育不成熟的兽性让他本能的将一切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夙辞。
十五当时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他的灵力无时不刻在增加,过分充盈的不祥力量充盈在他血脉中,让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没一处是舒服的,总觉得有无数看不见的细针扎在他全身的经脉里,疼痛让他烦躁不已。
现在想来让迟铮更不想面对的是,十五当日,拒绝把身体的变化告诉夙辞。
迟铮也不懂,自己当日为什么就那么犟,为什么那么拧巴。
也许是不想在夙辞面前承认自己的无助,也许是不想让夙辞担心自己,也许……
迟铮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解释洗白,事实就是,在还能瞒得住的那几个月里,这一切的变化,十五一个字都没同夙辞提起。
明明眼前的神明只有一位,但十五拒绝祈祷。
十五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尊,咬碎了牙也不愿在夙辞面前露出一丝脆弱。
也许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也许是不想对恋人示弱,迟铮也不清楚。
也不觉得自己当日那是能解释的清的。
夙辞总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开心,你想要什么。
十五白色眸子里总充满了怨气,冷冷的问:“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吗?”
他想要出岛,想要夙辞永远陪着自己,夙辞明明帮不到,总问自己做什么。
夙辞本身就忙,能上岛的时间越来越短,偏偏十五还总闹脾气,夙辞那段时间也是一脑门子官司,见十五终于愿意沟通他什么都答应着,“你说啊。”
十五的回应总是沉默。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间点,迟铮很想对着十五的脸结结实实的抽一巴掌。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间点,迟铮不会再有任何自尊,不会再对夙辞隐瞒任何事,他会放任自己喊疼,放弃自尊对夙辞求助,告诉他自己疼,脑子里好似裂开一般,浑身皮肤好似在被火烤一样。他会告诉夙辞自己在害怕,想要夙辞,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夙辞陪着,只要能让自己看得见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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