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
云苒坐在桌边,脸上病色难掩,但还是撑着脸挂起笑容:“你们父女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怎么都不让我听啊?”
见妻子要起身,喻黎安连忙过去小心地扶住她。其他人面上的神色也全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褚与昭也随着他们看向云苒。这时的云苒应该已经病得很重了,即便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淡妆,也遮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病态。
他猜想,在离世的这一天白天云苒还能下床为云溯庆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身为医生的喻黎安应当最清楚这一点,眼神转向妻子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担忧和哀伤。
云苒在喻黎安的搀扶下来到云溯的身前,张开双臂。云溯立刻上前抱住了她被病痛折磨得感受的身躯,轻声喊:“母亲……”
云苒长叹了一声,低低道:“以后诺因就交给你了。”
云溯眸中隐隐有泪光:“……妈,别说这种话。”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的云颐上前扶住云溯的肩膀:“先让妈坐下休息吧。”
云溯点点头。
兄弟俩一起搀着云苒坐回去。这时,有人推着足有五层高的生日蛋糕进来了。
“蛋糕来啦——”来人语调轻快,脸上笑意盈盈。
褚与昭的双眼不由地睁大。
什么情况,怎么晏嘉也在?!
这个时候晏嘉应该早已从明镜宫搬出去了,所以是云溯主动邀请他来生日宴的吗?
第49章 寒冬(9)
褚与昭对晏嘉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他当然知道,晏嘉是云溯最可靠的副手,对云溯忠心耿耿,如今两人之间是单单纯纯的君臣关系。但这个alpha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云溯的青梅竹马,而且晏嘉喜欢云溯,云溯也知道,现在多半还喜欢着。
种种现实,都让褚与昭心情微妙。
此时推着大蛋糕进来的晏嘉笑得这般灿烂,是褚与昭平日里见到的晏嘉大相径庭,该不会是有什么鬼吧?
比如趁着云溯过生日向人告白之类的。
不要啊!他才不想看那种情节!
但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生日宴结束后,晏嘉就将云溯单独约到了白桥的小花园里。云灼云姝他们都躲在墙壁另一侧偷看,褚与昭倒是看得正大光明,但却比这群偷看的还要更紧张,心脏砰砰直跳,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褚与昭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被告白的人不是他,要告白的人也不是他,他一个上帝视角的旁观者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啊!
褚与昭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死死地盯着正面对面站着的云溯和晏嘉。
先开口的是云溯,他的神色很从容,看起来似乎已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所预料。
“你要和我说什么?”云溯问。
“听、听说……最近有邻星的王子向你提亲。”向来能言善辩的晏嘉竟然说话竟然磕巴了一下,这很罕见。
“嗯……”云溯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没有和人联姻的打算。”
对面的晏嘉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真是太好了……”
云溯望着他,嘴唇微启:“晏嘉,我……”
“别!”晏嘉打断了云溯,恳求道,“拜托了,请先听我说。”
“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好吗?”
……喂!
褚与昭感到头痛。
这是要开始说什么啊!!
褚与昭其实不是很想听,但是又不想错过云溯的反应,只好不情不愿地听着。
晏嘉讲了许多,基本上是他喜欢上云溯的心路历程和自我剖白。
云溯很认真地听着,大约也是真的有些被晏嘉的话打动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晏嘉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好。”眼底已经流露出几分失落。
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哪里还需要“再想想”呢?
褚与昭想,连自己都明白的道理,晏嘉肯定也明白。
两人都为对方保留了体面。但其他旁观者不知,还以为他们真的曾情投意合。
云溯告诉过褚与昭,晏嘉的告白他是明确拒绝过的,但是晏嘉依旧想要留在他身边辅佐,这未免有些自我感动的味道,或许会让云溯因此感到为难。
画面中的这段回忆继续向前播放着,时间点点滴滴流动,终于来到了黄昏。
褚与昭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感觉身上都有些僵硬了,于是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正抻胳膊的时候,画面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叫:“陛下——!!”
褚与昭立刻便知道,是云苒出事了。
陪寄以厚望的二儿子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她即将离去。
听到侍女的哭喊声后,云溯匆匆忙忙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 褚与昭看见他眼眶里蓄着泪水,将落未落,心脏猛地揪紧。
褚与昭也曾在心中幻想过云溯找回感情的模样,却未曾想,看见云溯流泪会令他揪心至此。
云溯一定非常痛苦吧。
怪不得得知喻黎安生病后,云溯的反应格外的大。多半是云苒的离世,让他怕了。
褚与昭从小到大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失去至亲的悲痛是他几乎不能想象的。
褚与昭低叹了一声,盘腿在湖岸边坐下,静静地望着哽咽着和母亲告别的云溯,像是在陪伴着二十岁的云溯一样。
即便那只是湖中的一道虚影。
-
云溯坐在餐桌边等了一会儿,褚与昭还没有来。
褚与昭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来得快消耗得也快的时候,吃饭向来是很积极的。
不知为何,云溯的心里莫名地不太安稳。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令他身心俱疲。但往往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祸不单行。
他朝着花园后门的方向看去,花沐正好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陛下,不好了!”花沐很少会这么着急,连脚步声都忘了控制,踩得地板哒哒响,“殿下不见了!”
云溯心里陡然一跳。
褚与昭跑了??
这是他脑海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之前的一切都是褚与昭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演的吗?其实褚与昭一直都还没有放弃逃婚?
但很快云溯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他抬手碰了碰贴着阻隔贴的颈侧。
不会的。
如果褚与昭还一直想着逃跑,就不会咬他。
云溯问:“怎么回事?”
花沐在云溯身侧停下,语气急促地说:“殿下刚刚还在花园里铲雪,人忽然就找不到了,白桥的守卫我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殿下出去。”
“……花园?”云溯不禁皱眉,“他刚刚在花园里?”
“是。”花沐点头,“就在原来拱门在的地方,殿下用过的铁铲还放在那里。”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褚与昭进了永生花园。
云溯低声喃喃:“怎么会……”
就算拱门毁了那个入口也能使用,但永生花园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只有被认可为君主的人才能进入。
褚与昭是怎么进去的?!
“我去找他,让其他人管好自己的嘴。”云溯说着,站起身来,正要往花园去,心中却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该称作直觉、或是第六感。
他停下脚步,转而快步朝着楼梯走去,上了二楼。
推开卧房门,正对面阳光房的摇椅上,正坐着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雪后熹微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浅金色的光芒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映照出精致到挑不出瑕疵的五官。
乍一看去,确实是颇具神性的画面。
可云溯并不觉得这画面神圣,他只觉得诡异。
神使会出现在这里,已经十分反常。
第50章 寒冬(10)
从上一次神使提出想和云溯共享身体之后,云溯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和他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