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
“但从上个月开始,许非出差不在军部,到各地方军区进行季度巡查去了。两人胆大包天地在酒馆里喝到七八点钟,正是从许非离开卡兰的第二天起,而那一天,也是殿下开始暂住情报司休息室的第一天。”任九继续道,“我和监察组的同僚已经审问过两人,主意是其中一个名叫艾禾的人提的,他对另一人声称,自己已经打通了上面的关系,不用担心会被追究责任。”
云溯抬了抬眼:“那个‘关系’是谁,他说了吗?”
“这个……”任九忽然开始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云溯冷声道,“难道那人权势滔天到你都不敢开口说?”
“……这倒不是。”任九硬着头皮说,“艾禾说,是褚殿下。”
云溯一愣:“什么?”
若真是艾禾这个说法,便成了褚与昭自作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但云溯知道,褚与昭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最瞧不上地面军里这些不守纪律还玩忽职守的关系户了。
“查来查去查到褚与昭自己身上,这下还成了鬼打墙了。”云溯觉得可笑,又问任九,“测谎仪用了吗?”
任九道:“用了。”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艾禾坚持这么说,其中或许有什么蹊跷……”
云溯淡淡道:“我要听的是一个明确的结果,而不是一个不明不白的猜测。”
任九背后冷汗直冒:“……是我无能,请陛下恕罪。”
“罢了。”云溯也不愿再听他请罪,摆了摆手,让他住嘴。
任九查出的这些,尽管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但的确给了云溯一些新的思路。
鬼打墙一般地查到了褚与昭自己身上,或许是幕后黑手建立在“褚与昭已死”这个结果之上所做出的安排。
假如褚与昭真的死了,那么艾禾咬死了他打通的那个关系是褚与昭,也就死无对证了。这件事无论再怎么查,结果都只会是“褚与昭仗着身份包庇关系户,阴差阳错把自己作死”。
因而,褚与昭若是不死,这件事的因果链上便会出现一个漏洞。为了不留下这个漏洞,对方也实实在在地对褚与昭下了死手。安排了一个疯癫又狡猾的精神病患者,瞅准了褚与昭晨练的时候,公园的湖很深,四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们都很容易成为褚与昭这个良善之人的软肋,而警卫又不在,不能及时救援——几乎是精打细算地把那座公园打造成了褚与昭的死地。
心思缜密又歹毒。
究竟是谁恨褚与昭到这个地步?
云溯搁在膝盖上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戳着掌心肉,有些疼。
“地面军里,应该有褚与昭军校时期的同学吧。”云溯朝任九道,“你去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借着和褚与昭的这层关系狐假虎威,让艾禾产生了什么误解。”
“是!”任九连忙道,“等有结果了我立刻再来向陛下汇报!”
任九领了命,匆忙退下了。云溯很快又接到一通电话,来自白复。
“陛下,出了一点情况。”白复说,“我让手下的人扮作新去庄园的仆人监视莫里,被喻殿下发现了。”
云溯有些意外:“父亲发现了?”
他以为喻黎安病着,应该没心思也没精力去注意这些。
“是,喻殿下说,这件事情请您暂时不要插手,他会处理。”白复接着说道 ,“还说,请您放心,他没事。”
“知道了,让你的人继续在庄园待着,但是暂时不要动作。”云溯道。
听了喻黎安的传话,云溯立刻便知道了父亲是在装病,一直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还好,还好……
父亲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因为渐渐上了年纪就变得昏聩。之前他隐隐感觉到喻黎安对莫里的疼爱有点奇怪,现在看来也是父亲故意为之。通过白复的手下传话,或许是觉得他和白复之间日常使用的加密通讯线会比他们直接见面谈话更安全。
庄园里除了莫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云溯是担心这个,才没有让白复把手下撤走。
通讯结束,今天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云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白桥,终于吃了晚餐。
花沐看见他眉眼间的倦色,担忧得不行:“陛下,您的发情期就快到了,身体本就比平时更弱些,真的不能再继续这样累着自己了……”
“以后我记得按时吃饭就是了。”云溯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事多,就不专程去城堡休养了,还是照旧在明镜宫。发情期那几天不排外出的日程就好。”
“是……”花沐又问,“可褚殿下伤势未愈,发情期您是……”
“让他继续养着,别留下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云溯道,“我打抑制剂,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
陛下又要勉强自己了……
花沐不禁在心中叹息起来。
她不知道云溯和褚与昭之间闹矛盾的事情讲清楚了没有,总忍不住要为云溯担忧。
而且近期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花沐心里一阵阵地不安,总觉得,未来似乎还会发生什么。
这些天,云溯忙得连种的花花草草都没空亲自打理了,那一花房的暗夜玫瑰,都是花沐在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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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地面军第一医院。
云颐出了电梯,朝着vip病房的方向走去。今天他是只身而来,前来……探望褚与昭。
然而来到走廊入口处的时候,却被云溯安排在周围的警卫拦下了。
云颐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很有耐性地解释道:“我是来探病的,稍微问候两声就走。”
“万分抱歉,大殿下。”警卫道,“陛下吩咐过我们,不允许放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病房。”
“那这样吧,我给云溯打个电话问一下,你们听着。”云颐说罢,便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传来云溯的声音:“大哥,有事吗?”
云颐朝他道:“我听说褚与昭伤得重,想过来探望一下,但是警卫说你不许其他人进去。”
“是吗?”云溯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外,或许他正欣喜于云颐对褚与昭的关心。因为一直以来这两人之间都关系平平。
“大哥,你把电话给警卫听。”
“好。”云颐依言开了免提。
警卫们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额间冷汗直冒。
云溯的声音响起:“我大哥来了不必拦着,还有云灼云姝也是。”
领头的警卫连忙称是。
电话挂断,拦路的几人立刻把路让开了。
云颐来到病房门口,看到房间里除了褚与昭,只有一位明镜宫的仆从在。
褚与昭看到他,十分惊讶,还差点说瓢了嘴:“云……大哥?!你怎么来了?”
“探病。”云颐把带来的补品交给仆从,站在了病床床尾,“你的伤如何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褚与昭有点不太自在:“……还行。”
“这些天你可得好好静养,很快伦荷的女王和公主就要来访问了,云溯还需要你。”云颐说,“我看云溯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警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连我都要拦着不放。”
“啊、这么多人吗?”褚与昭愣了愣,他还不能下床,并不知道病房外面的情况,“邓锡不是已经被抓了么……”难道和云溯之前说的可疑之处有关吗?
“或许云溯还有别的考量吧。”云颐状似无意地说道,“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难免多疑,才会这样反应过度,要是他对你保护过度了,也希望你别太介意才好。别的都是其次,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皇夫的安全不只是我们皇室的家事,更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