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方柠也的额发有些长了,搭在眉眼上有些碍事,陆康南习惯性的想帮他拨弄头发,可抬了抬手,又放下了,他现在好像已经没有立场这样做了。
陆康南轻喘了口气,略低着头,柔声问:“柠也……,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方柠也没想到陆康南的态度竟然如此卑微,他微微一愣,想起了以往那三年,他从来没有一次在与陆康南的较量中占过上风。
自己明明就很爱他,可在陆康南眼中,自己的爱也不过是愚蠢的代名词。
现在反而是陆康南来求着自己看他一眼,立场对调,方柠也反而故意略带惩罚似的摇了摇头:“不,你不能。”
陆康南猛地一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方柠也。
方柠也不习惯为难别人,看着陆康南眼底竟然泛着些泪光,方柠也的眉头微蹙,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陆康南却不怒反笑,甚至有些开心的说:“小方老师还会跟我赌气,还会想着惩罚我,我真的很高兴。哪怕是气话,也比不理我好太多了,谢谢你,小方老师。”
一夜之间,陆康南好像换了个人,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方柠也以前只看见过一两次。如今,陆康南好像褪去了以往的伪装,起码在面对方柠也的时候,他渐渐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不是要告别吗?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你保重吧。”方柠也说完,将脸转向了窗外,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再相信陆康南,他真的很会骗人。
陆康南的目光没有从方柠也的身上移开半分,他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方柠也的衣袖,语气近乎乞求的问:“柠……,不,小方老师,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了,但我愿意一直照顾你,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朋友就好,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义不容辞。”
方柠也没有回头,手掌的刺痛清晰难忍,他望着窗外远方天际随风翻滚的云层,毫无情绪起伏的说:“我明白陆总的意思,我有朋友,但不是你。我们已经离婚了,做不了朋友,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关吧,对大家都好,我累了,请你离开吧。”
说完,方柠也侧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那是很明显的逐客令。
陆康南没有再强求,方柠也闭着眼睛等着陆康南离开,但没听到脚步声,却就听‘刺啦’一声,那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方柠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根部被一条光滑柔软的布料围住,不等他抽出手指,陆康南已经快速的拿过的手里的铅笔,在布料上画了一个痕迹。
陆康南没有时间准备戒指的量尺器,他就毫不犹豫的撕了自己五位数的衬衫用布条去测量方柠也无名指的戒圈尺寸。
方柠也睁眼坐起,一脸不解的问:“陆康南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陆康南眼底有明显的水光流动,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方柠也,语气温和的说:“我知道,我们没有婚戒真的很遗憾,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定制一对独一无二的婚戒,我一定可以为你戴上的,到时候我会用婚戒换你的那块朗格,你可不要不舍得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陆康南。”方柠也坚定而绝情的说。
“柠也,你记住,不管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我走了,记得要好好吃饭。”说完,陆康南温柔的对方柠也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第60章 被人抛弃的滋味
盛业的庆功宴上,陆康南收起一切情绪微笑着发言致辞,与官方领导应对自如,对敬酒的下属来者不拒。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高兴才举杯欢饮的,只有夏玉衡和艾米知道陆康南是因为痛苦才买醉的。
夏玉衡送他回去的路上,陆康南实在是太累了,瘫倒在后排座椅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车窗外一瞬即逝的街景,如雕塑般英俊的的脸上豪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车里静悄悄的好像无人驾驶,田勇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到了御澜庭别墅,陆康南在夏玉衡的搀扶下,歪歪斜斜的走进家门,齐叔立刻上前帮他换衣服。家里只是少了一个人,但却明显感觉到冷清了很多,连平时开朗的齐叔情绪都很低落。
陆康南醉的厉害,扶着玄关才能勉强站稳,连眨眼都是缓慢的,他像以往每次回到家那样习惯性的问道:“齐……齐叔,柠也呢?柠也去哪了?”
齐叔手上一顿,有些为难的看向夏玉衡,夏玉衡微微摇了摇头,齐叔会意,勉强一笑,说:“哦,小方先生在画室赶稿子,截稿期限又快到了,催命似的,我先扶您回去休息,不能打扰小方先生。”
陆康南醉的人都麻木了,对齐叔的话置若罔闻,他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一句话:“柠也呢?柠也怎么不在家啊?”
夏玉衡与齐叔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的情绪都是复杂难言,好在陆康南喝的实在太多了,说完就闭着眼睛要往后倒,被夏玉衡一把抱住。
齐叔和夏玉衡把陆康南扶回主卧躺好,夏玉衡一边给陆康南脱衣服一边说:“齐叔,今天晚上我留下照顾小南,他这样不行,我怕他发病。”
“唉,好,我去给陆总准备点醒酒茶,夏助理费心了。”说完,齐叔脚步匆忙的出了主卧。
夏玉衡去卫生间给陆康南拧了一个温热的毛巾打算给他擦身,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陆康南不知道怎么摔在了地上。
他靠着床围微微仰着头,深琥珀色的双眸尽失光华,幽暗如海。他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的一轮弯弓似的弦月,月牙形,离满月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小南,怎么了?难受想吐吗?有没有不舒服?”夏玉衡也陪着他坐下来,在他的胸口轻抚着给他顺气,满眼担心的看着他。
陆康南颤颤微微的抬起手,指着天边的月亮,忽然凄苦的笑了一声,声音嘶哑的说:“阿衡,月亮……月亮什么时候才能圆满啊。阿衡,我只有一个人了……,柠也,不要我了啊。阿衡,我知道错了,你说,柠也会回来吗?”
连夏玉衡都没见过陆康南如此凄切酸楚的样子,一时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陆康南好像也并不想知道答案,或者他早已知晓答案却不愿面对现实。
他只是半睁着眼睛,喃喃道:“阿衡,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开始就没有我是不是更好?那样的话,哥哥,柠也,还有你,所有人都会很幸福吧,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
夏玉衡的心如遭重击,难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怔愣了半晌,忽然感觉肩头一沉,陆康南已经枕着他的肩头,昏睡了过去。
时间过的飞快,方柠也在这间私立医院里已经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陆康南并没有再出现,都是许岩一如既往的陪着他。
因为手部治疗的效果很好,方柠也的情绪也稳定了很多,偶尔还能有个笑模样,许岩也替他高兴。
虽然陆康南人不来,但方柠也的病房里每天都有最新鲜的顶级厄瓜多尔进口玫瑰。酒杯型的花苞初初绽放,香甜暧昧,可方柠也并不知道,那是来自陆康南隐秘的思念。
除了玫瑰,空运的水果和各国零食,五星级酒店定制大餐,还有方柠也喜欢的下午茶三层塔,一天都没少过。
方柠也一直以为这是这家高级私立医院的正常餐食,可只有许岩知道,再高级的私立医院也没有天天龙虾粥,松茸饭的供着,这些当然都是陆康南的安排。
而陆康南这边,庆功宴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许院长下了死命令必须要他卧床休息,夏玉衡一直在陪着他恢复身体。
要不是夏玉衡陪他,偌大的别墅里就住了陆康南一个人,冷清的可以听到回音。家政阿姨和厨师每天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回家了,奇怪的是,连齐叔都不在。
许岩会每天跟陆康南说一些方柠也恢复的进展,他就靠坐在床头安安静静的听着,脸色苍白,表情淡淡的也没有太多的回应。一碗白粥都喝不进去几口,那病怏怏的样子也着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