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
【不是。】
【晚上八点多,调取监控录像后,几十个人加班找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个用户。是个二级用户,ID叫“甜奶昔”。但他只是正好去浴场玩,他的逻辑链和死者的死因找不到任何共通点】
【他暂时被放出来,是因为清除小队现在找不到他向那个女生示爱、并被拒绝的线索。】
信息一条条跳出屏幕。
【萧矜予,我朋友遇到的这个情况,你不觉得和你最近查的很像吗?同样只是和受害者有过交集,对方身亡时就在对方身边。同样受害者可能死于他的逻辑链,可他敢保证自己并没有使用逻辑链。】
【就好像有第二条逻辑链,强行开启了他的逻辑链似的!】
沉默片刻,萧矜予回复道:【蒋哥,如果你朋友的案子有什么进展,麻烦通知我一声。】
【好!】
放下手机,萧矜予绕到富丽奢侈的红木雕花长桌后。他似乎对这间屋子有些不熟悉,目光在镶金的抽屉把手上停了一秒,他伸手去开抽屉,却没拉动。
青年神色平静,他又观察一会,最终推了推这格抽屉。
“咔哒——”
抽屉弹开。
原来是感应按压式。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萧矜予坐在桌后,将这九起案子全部写了下来。
是的,是九起案子,九位受害者。
中都市九华医院的那八位死者不用说,倘若冲浪渣男遇到的情况真和妈妈的一样,也就是说……
萧矜予低头在纸上写下一个“青州”,再画出一条长线,连到“中都”上。
这位无辜的受害者可能和妈妈、黄教授等人,都陷入了同一条逻辑链。
——处于该逻辑链的对象,一旦与别的用户接触,会立即触发对方的逻辑链。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些不同之处。
“青州的这个死者,她的死因和‘冲浪渣男’逻辑链的关系太密切了。远比凌芸芸、黄教授都更像直接死于‘冲浪渣男’之手。”萧矜予盯着白纸上漆黑的墨迹,“中都的这八人,都像是间接死于逻辑链之手。嗯,妈妈和王萌萌除外,她们确实是直接死于逻辑链。而其他六人,比起被‘逻辑链杀死’,都更像意外身亡。”
但是青州的这位新死者,一点不像意外身亡。她的死法几乎将所有矛头直接指向身处附近的冲浪渣男。
手指在细腻平滑的长桌上静静敲击,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抚上下唇。
黑暗之中,只开了桌上的一盏小灯。
时间静静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矜予猛地从思考中惊醒,他转首看向门外。下一秒,只听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吱呀一声,卧室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萧矜予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他没有遮掩桌上的纸和上面的字,望向进屋的男人:“这是你家,如果再逻辑崩溃的话,可以不用敲门。”毕竟逻辑崩溃才是大事。
一边说,他一边开启第四视角。
宿九州伸出手。
萧矜予望着对方手上飘逸而出的彩色光点,右手擦过男人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抹除。
宿九州微微一笑:“敲门是礼貌。”
萧矜予上下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桌上的白纸。
宿九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袁玥,溺亡……青州那起案子的死者?”
萧矜予:“对。冲浪渣男刚被放出来,根据他给蒋文涛的线索,他保证自己没有使用逻辑链,也没人能找到他使用逻辑链的证据,毕竟他的逻辑链如果要使用,必须向对方示爱。而他和这个女孩根本没接触过。但是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个女孩是死于自己的逻辑链。”
宿九州:“四级修改因?”
萧矜予望了望他:“青州市清除小队的队长是五级用户吗。”
宿九州笑了:“是。”
“不仅是五级用户,连长脑APP也说,冲浪渣男目前仍旧是四级。”
从桌上拿起钢笔,萧矜予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在前面八位死者的名字,和最后这位死者的名字中间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他们的死未必真和同一条逻辑链有关。
萧矜予仔细地看着这九个人的名字,他的脑海中同时闪过“教宗宝冠”、“相对论”、“性感桑巴”、“坚强骑士”……以及“冲浪渣男”,这五条疑似造成对象死亡的逻辑链信息。
一时间无人说话,房间里静默着空气。
整个屋子处于某种半开灯的亮度,窗外本是三十多年前繁华热闹的外滩长街,此刻笼罩在江面之外的,只有一层陈旧荒凉的寂静与漆黑。
“宿上校,你觉得呢?”
萧矜予忽然开口,宿九州下意识地望向他。
桌上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复古绿琉璃灯罩落出外界,朦胧的光束顺着青年流畅纤细的鼻梁向下流淌。
宿九州的视线停了停,神色不变:“新死者和九华医院,或者中都市有联系?”
萧矜予:“就是没有。她才二十七岁,在青州出生上学上班,最后意外身亡也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地底列车票还是很贵的,对于普通家庭是笔不小的开支。而且根据用户委员会给的资料,不仅是她和中都市没关系。哪怕是她交过的男朋友,以及她的家人,以及她大多数朋友,都和中都没关系,没有去过中都市。”
顿了顿,他抬头看着宿九州,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但如果不是她和中都有联系。那也就是说,那个拥有‘第三者逻辑链’的人,搬去了青州。”
……
冲浪渣男事件暂时放到一边,萧矜予并没有着手调查。
谁也无法证明,这起案子和中都市九华医院的连续意外死亡事件有关。
三天后,根据梦想家的预测,大概今天晚上她就能将赵狠的记忆整理好,给萧矜予等人观看。
傍晚,两人来到清除小队。
第90章
狭窄寂静的房间内,斗篷少女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上。霎时间,浓郁的黑暗充斥着整片空间,空气静得针落可闻。萧矜予和赵狠坐在空旷房间中央唯二的两把椅子上。
“哒哒——”
梦想家走近了。
“当事人查看自己的回忆,我的建议是自己摇响铃铛。”
萧矜予听到身旁有一阵短促的破风声,很快,坐在他身旁的赵狠轻轻嗯了声。他抬起手仿佛拿住了什么东西,下一秒,赵狠问道:“直接摇就行了吗?那我开始了。”
“叮铃铃!”
刺耳尖锐的手摇铃声骤然响起,萧矜予猛地心脏一停。
这声音还未停息,连续三声清脆的铃响,赵狠一只手摇着铃铛,另一只手抓住萧矜予的手。两人身体连接,黑暗中他们无法看清那只正在摇动的铃铛,可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铃铛处冲向赵狠,再通过两人相握的手,冲向萧矜予。
轰!
好像被人用力地直面打了一拳,萧矜予脑子一懵,上身向后仰倒,腰部紧靠椅背。
三道铃铛声戛然而止,梦想家的逻辑链却没停息。
同一时刻,一幅幅炫目的画面立即从两人的眼前闪过,如走马灯般迅疾地从两人的视觉神经上延伸开去——
这种奇妙的体验是萧矜予从未有过的。
不是单纯地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电影似的去看某个人的记忆。而是整个人身临其境!
2043年3月29日,那是个周日,是入春来最热的一天,最高温竟然高达29摄氏度。
他清晰地看见阳光穿过云层,细小的尘埃颗粒在空气中形成一束束丁达尔效应;他也看见汽车在马路上奔驰,尾气冲飞路面上的枯叶沙粒。
从这一天的早晨六点,到晚上六点,赵狠一整天12小时的行程,被制作成一份短暂的时间回忆,在两人眼前猛然流逝。
仍是大学生的赵狠先上了一早上的课,下午赶往桑巴舞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