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李南落见夜苍穹确实清醒,他终于不用再担心,整个人一松懈便昏厥过去,夜苍穹不敢耽搁,抱起他就回万鸾殿,而后连忙召唤玹琴去把沈寒三接来。
沈寒三匆忙赶来,刚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见如此紧急,一路上都提着心,早就做了各种假设,只听玹琴说是侯爷受了伤,还以为是和妖物动了手,没想到见到的是这般光景。
这伤势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运道不佳,姿色却好的小妖,被买卖去做了娈宠,若是遇到一个暴虐的主子,便会有这样的伤。
可眼前这是谁?这可是圣眷正隆的侯爷,是本身有不凡妖力的李南落,沈寒三看了夜苍穹一眼,也只有他能伤他至此。
“不是才同我讨教如何不伤了他?怎么这会儿竟会出这样的事!”沈寒三只有闺女,没有儿子,已经将李南落当半子看待,当下气得胡子直抖,劈头盖脸地朝夜苍穹打去。
夜苍穹一言不发,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李南落,任凭沈寒三又打又踹,最后跪在床边,低低说道:“是我的不是,是我太小瞧了九尾妖狐,中了魔障。”
他已经想起李南落说的话,也明白了原委,可是已经晚了,他中魔障,却要李南落受连累,枉他平日百般小心,不愿意伤到他,可结果又如何?
只是被韩昭炀刺激,便轻易中了九尾妖狐的计,魔障并不难破,只是他一时大意,却害得自己心爱之人……
夜苍穹眼眶发红,跪在床边,心里无限歉疚和懊悔,抚着李南落憔悴的面容,触手一片滚烫,他还是发了热,身上伤势清洗过了,是夜苍穹亲手上的药。
上药之时,李南落根本毫无知觉,夜苍穹却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揭开衣物之时,起先他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怕看到那伤口,怕李南落就此不再醒来。
手指头不住颤抖,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身为妖物,才会有在中了魔障之后做下这样的事来。
从为李南落清洗沐浴,擦洗伤口开始,夜苍穹的心就一直揪得紧紧的,面色发白,从清醒过来一直到这时候,他几乎没了思考之力,沈寒三如何说,他便如何做,整个人便如丢了魂,而那魂魄系在李南落的身上,他皱一皱眉,他就痛上一痛。
“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大妖是怎么当的?莫要以为人世上就你一个妖物厉害,也别以为世上只你二人,眼睛里总要顾着点别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初被人陷害,不得不离开京城的沈寒三,很有些资格这么教训人,拿出长辈的样子来,戳着夜苍穹的鼻子又是一通骂。
夜苍穹沉默听着,心里却知道沈寒三说得没错,是他大意。
千年大妖本来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李南落如今身在华胥贵为侯爷,身上还有旁人不知的秘密,本来就在旋涡中心,夜苍穹是可以将夏栖国的使团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在他将眼睛盯着夏栖国的时候,便被雷泽国抓住了机会。
其实这手段一点都不新鲜,甚至一点都不高明,偏偏他就是中了计,只要涉及李南落,他就失去了大妖的手段和机敏,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傻猫。
李南落的伤处不可对外人言,夜苍穹也不会假手他人,故而从每日沐浴更衣到换药,都是他亲手来做,玹琴和沈寒三是唯二可以进卧房的一妖和一人。
自李南落昏厥过去,夜苍穹就没有休息过,不饮不食,差不多也不眠不休,只有极累的时候才会在床榻旁边睡一会儿。
那是丫鬟守夜睡的地方,好在晚上守着主子,随时起来伺候,李南落没有这个习惯,他的卧室内从未有其他人睡过,也从来不用什么人伺候。
夜苍穹就睡在这里,睡在床边,他才能安心,如此一来,只要李南落醒了,他就能立时知道,可李南落一直没有醒来。
沈寒三说,这是妖力用得过了度,身子极虚弱的时候,又耗了精元,说白了,就是两样事都过了头,人才支持不住,这不是退烧便能醒来的,还需时间好好调养休息。
等李南落醒了,自己能调动天地之气了,便可滋养亏虚的身体,妖力补充了,身子好了,什么地方的伤都好得快,不过在此之前,伤药还是要继续用,否则那伤处愈合得不好,也影响以后。
沈寒三说这些的时候,一面说一面摇头,他是见过伤口的,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夜苍穹难得地露出了羞愧之色。
他无所顾忌,面皮也从来不薄,可这一回,他在沈寒三眼里,确确实实成了个禽兽。
这次李南落着实被折腾得不轻,他从来很能忍耐,这回因为他本没有错,便不肯认错,直等夜苍穹清醒了,他才终于倒下。
沈寒三知道了,沈绮珺岂会不知,问了原由,也不禁微红了脸儿,嘴里难得骂了几句,身为医者倒是很快冷静下来。
过了一日,她听闻李南落昏厥,一直没有醒来,也来万鸾殿探望,手里还是拿着账目,这是她的习惯,既然来了,便将要做的事情做了。
第179章 认错
沈绮珺到了卧房门口, 就看到李南落躺在床榻上,床帐阴影里,夜苍穹一个人坐在地上, 靠着床沿, 握着李南落的手。
房间里火盆点得旺,十分暖和, 开了一丝窗户, 雪霁天青, 外头蕙兰、山茶微开,淡淡花香顺着风送了进来,吹散一室的药味。
夜苍穹一脸憔悴, 看了沈绮珺一眼,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绮珺也不窘迫, 她已经听沈寒三说了此间情况,不以为忤, 还将账册捧在手里,好像李南落还醒着那样,站在床边,对他说了一番话, 将那账册的名目都说了一遍, 才把东西放在了案头上。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 好似缅怀她逝去的少女情怀那样, 将李南落昏睡的面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记在脑中, “你要是对他不好,我会来同你抢人的, 这一次是有妖物作祟,但你可记住,没有下次了。”她回过头,对着夜苍穹,第一次如此直接,毫不掩饰,语带威胁。
夜苍穹还坐在地上,抬头看她,颓丧的脸上一双眼睛骤然锐利,“不会再有下次,你也不会有机会。”
握着李南落的手,夜苍穹苦笑,只这一次就险些一同要了自己的命,哪里还能有下次,心里这么想,手里的力道就握得重了,床上的人隐约皱眉,他连忙松开手,细细握在掌中,揉着李南落打他时候发了红肿的指节,又轻又缓。
“你要是真的喜欢到不得了了,就该死皮赖脸地守着他,求得原谅,而不是听他的话去夏栖国,伴着那个太子赵崇云。”
夜苍穹以为沈绮珺已经走了,没想到她却突然开了口,斜靠着床柱,站在那里望着帐子,说得很突然。
“你懂些什么?”夜苍穹知道沈绮珺的心意,看她便总有几分不顺眼。
“我是不懂你这样的妖物,我只知道,要是我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我,而当年是我先做错了事,伤了他的心……我定会叫他知道,我知错了,不会再犯,而后日日见他,好好补偿他,叫他再信任我,而不会去另一个不相干的人那里。”
“这是他的意思。”夜苍穹不想多作解释。
“他以前想同你在一起,你不也不顾他的意思,突然不见了?如今却来说什么他的意思?你不过是身为大妖,太傲,不愿意拉下脸来,要是你早些死皮赖脸地赖上他,哪里还会有这次的事情。”
正是他患得患失,才会有如此心魔,夜苍穹从来傲气,除了李南落,他看不上旁的人类,可这会儿对着沈绮珺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守着那夏栖国太子,叫他看了,若是心里难受,嘴上却不说,你以为遵照了他的意思,实际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绮珺还意犹未尽似地,继续说下去。
夜苍穹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要是真的如沈绮珺所言,死皮赖脸的每日赖在万鸾殿,不去赵崇云那里,难道李南落还真的能与他翻脸?
他不会的,熟知他这位主子,夜苍穹确信,要是他早些如沈绮珺所言,表现出心中急切,向李南落讨饶,哪怕日日来缠着他,他口中不说,心中定然欢喜,也许早就接受他,原谅他了。
而他也不用掩着心中的急切,装模作样,在夏栖国驿馆那里想尽办法的只为了见李南落一眼,连进宫看他,入万鸾殿也要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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