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魏无雍知道他和夜苍穹之间的事,那他兄长是否知道?要是李况知道,又是个什么态度?拽着夜苍穹的衣袖,他想开口,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夜苍穹好似知道他的为难,只眯着眼笑着站在那里,然后忽然问道:“既然你是李况,为何又自称南宫?”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点子上,魏无雍和李况对了个眼色,仿佛是在确认是否就在今日要说出一切。
从两人之间的神情看来,他们并不陌生,显然魏无雍早就知道李况还活着,可他从未提过。
李南落神色不动,倘若李况与太子熟稔,那相国府血案,是否与皇族无关,否则,他大哥如何能淡然处之。
“糟,时辰到了!外头的祭祀!”魏无雍却神色一变,忽然跳起来,急急忙忙整理衣冠,“你们先聊着,再不出去父皇怕是要宰了我!”
就算魏无雍平日再乱来,对于祭祀之事也丝毫不敢大意,今日祭天,哪能误了吉时,他匆匆而去,去往宫苑的另一边。
李南落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个地下宫苑里有去往各处的通道,可为何宫内需要这么一个四通八达的密道。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一坐。”李况比李南落镇定,伸出手来往里引。
一步步石阶,进了里面,也悬着宫灯,屋内锦绣和外面宫室一般无二。李况,也即南宫,踏着地上的厚毯,引他们一路走,到了一个如同水榭的亭阁里。
手边一池锦鲤,桌上一壶清茶,这个宫苑他如此熟悉,再看他苍白面色,像是久不见光,分明就是常住这地下宫苑之中。
外头一排排明珠照着,熠熠生辉,里面一座座宫灯,笼着细纱,将眼前照出一片蒙蒙光华来,南宫安然坐下,李南落坐在他的右手边,夜苍穹却不落座,他就站在李南落身后。
这个李况出现的过于蹊跷,旁人看李南落都是能驱使无数妖物的大妖师,在夜苍穹眼里,他是变强了,可心肠还是不够硬,对他如此,对相国府里的人更会如此,凡是与他过往相关的,他从未忘记,这种牵绊也从未断绝。
这是人类的通病,也是人类的宝贵之处,难以用好坏来界定,所以夜苍穹准备亲自看着,若有异状,他会在李南落下决心之前及时出手。
南宫盯着李南落,李南落由他看着,兄长没有死,实在叫他大为高兴,可心中疑虑并未减轻,反而越发浓重。
“既然你要我叫你南宫,那便南宫吧,敢问……你为何还活着?”李南落捏起茶盏,问得很浅淡,“当时所有人,除了我,应该都死了,正是因此,再加上那蛊雕伪装,我才会被当作凶手,假若兄长未死,为何不为我分辩?”
此为关键。
夜苍穹有些意外,李南落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之处,这是最大的问题。
南宫似乎也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有些惊讶,随即叹笑道:“你当真不是当年的孩子了,这个问题,问得好。”
李南落手里捏的茶盏慢慢放回桌上,惊喜过后,理智重回,“既然问得好,不如请你来回答这个好问题?我被通缉之时,兄长在哪里?”
“当时我在宫中。”南宫也不隐瞒,他一手拿出个罐子,取了些鱼儿的饵食,洒在池子里。
饵食是细小的虫子,鱼儿在水中蜂拥而来,南宫冷眼看着手中蠕动的虫饵,下一刻被鱼儿吞入腹中,“我在宫中,在陛下身边,其实,你是冤枉的,陛下一直知晓。”
李南落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陛下知晓,却也依然要下令通缉我,是因为蛊雕化作我的模样,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话好像有些讲不通。”
南宫手中那一罐虫饵,只放了一小撮,便引来鱼儿争相涌动,水面再不复原先的平静,他笑了笑,盖上盖子,拍了拍手,“你答得不错,其实陛下是有意为之,我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可天下人不知道,朝廷百官不知道……”
“你便只能背上罪名,忍辱负重,一个人走上逃亡之路,也只有如此方式,方能逼出你的潜力,如李相国那样保护你……你如何能有今日?”南宫一下站起来,朝李南落摊开双手,往他身上一比,面露赞叹,好似看一幅完成的画作,一件珍宝。
李南落不动声色,由得他打量,心却往下沉了沉,“已经达到了你们的目的,所以我便不费吹灰之力,证明了清白,魏吴央随即昭告天下,我不是凶手。”
“不错,其实这并不难猜,我想你早有察觉,倘若真的想将你缉拿归案,大内近卫岂会轻易撤回,当时你的能力已经觉醒,察觉到这一点,陛下和我都觉得,可以不用再逼你了。”
“你已经陷入这个妖物所在,野兽之道,不用外力,也自有天命,推着你往前走。”
南宫说起天地之力的时候,神色之间似乎还别有含义,李南落灵光一闪,莫名想起一个地方来。
“天命,归梧栖?”
南宫微怔,没料到李南落竟敏锐至此,听他说出三个字,神情一紧,“不可妄言!”
“又是一个被归梧栖吓大的人类。”夜苍穹方才一言未发,此时突然开口。
“不可嘲弄天命!”听他语出嘲弄,南宫面色大变,“你可知晓,因为归梧栖的存在和庇护,华胥国才强盛至今!就连陛下都不敢妄言,夜苍穹,收起你的不可一世!”
他压低了嗓子,说得又急又快,声色俱厉。
“归梧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连魏吴央也受其牵制?”这是李南落不曾料到的,眉间一蹙。
他忽然想到,“太医局!太医局的存在就是为了归梧栖?那些炼妖师,那些药物,全是为了呈送给归梧栖,是不是?”这么一来,太医局所有的不合理之处就都说通了。
“归梧栖与四国无关,妖物并无国界,归梧栖身负天命,是为了天下安定而存在,甚至一直以来,隐隐之间都在相帮各国皇家,稳固地位。”在南宫眼中,归梧栖不可违逆。
李南落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我记忆中的兄长,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你叫爹李相国,却对这归梧栖奉如神明,你说你是南宫……哪一个南宫?你为何不是李况?”
“我当年是李况,如今是南宫,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天赋异禀,自小便注定与众不同,爹知道,我也知道,唯独你自己,无知无觉……”
南宫回忆往昔,“你完全不记得,在你儿时只要你发怒,天便会打雷,你难过,天又要落雨……你自然也不知道,你出生的那一日,天有异象,红霞遍布整个京城,那时候,陛下就已经知道你的不凡。”
南宫说得专注,李南落却只想放声大笑,他也真的笑了,笑得险些流出泪来,“这是哪个画本里的故事,竟拿来安在我的身上?”
“既然我如此不凡,为何相国府内那么多人遇到那样的险境,陛下竟不及时让大内近卫来援?巡城司日日当值,为何哪一日竟无人发现府里的异常?陛下知道我不凡,为何不保护我家人,爹因妖祸而死,娘呢?娘是为何而亡?我记忆中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李南落慢慢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的手撑在桌上,目中闪过厉光,“南宫,你来告诉我答案。”
第184章 不可违逆
是南宫, 不是李况。
李南落果然如他要求的那样来称呼他,如此一来,仿佛就能将眼前之人和昔日兄长区分开来。
李况是李况, 南宫是南宫, 昔日的李况对他的冤屈沉默了,今日的南宫呢?
身畔鱼儿跃出水面, 又一头扎进水里, 吞吃了虫饵, 南宫指了指水中,“你就是这鱼,而血案就是那虫饵, 这是为你准备的,你要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
“你莫非要告诉我, 因为我天生不凡, 魏吴央便要杀了爹?荒唐!就算我真有什么不凡,就算魏吴央当真为了逼出我的不凡之处不择手段, 他身为华胥国君也不会找一个妖来取自家相国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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