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不是去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而是李重烨抱着自己的小心思，要带林迩去自己的那间收藏室。
　　林迩安静地走在螺旋而下的阶梯，越走越觉得周围一切都很眼熟，然后发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他在这里看到了李重烨一家的画像，布满房间的高台，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收藏品，还有那些没头没脑的文字。
　　这一次李重烨会让自己看到什么？还是那些奇怪的收藏品吗？那些收藏品又都是些什么？
　　猫猫的好奇心被充分勾了起来，林迩在一片期待中被领到一个空空如也的高台前。
　　“？”
　　他朝身旁的人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这里是我纪念第一次的地方。”李重烨声音有些飘忽，神情却很认真，眼底闪烁着鎏金般的光耀，“那些和你有关的第一次。”
　　黑发的帝国皇帝说着抬起右手，指尖暗金刀芒轻颤，高台下顿时浮现起一行短短的文字。
　　“他第一次向我告白，我们在一起了。”
　　林迩愣住了。
　　他愕然看着高台下显示的日期。
　　那个日期……那个日期赫然就是他们在王庭……就是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向李重烨表明的那一天！
　　他们，他们在那一天还……
　　金红色的火星“唰”得冒了起来。
　　“你怎么、怎么连这个都要收藏起来……”
　　林迩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只觉得自己耳尖滚烫，脸上的热度也越来越高，整个人都像是被烤熟了一样，恨不能直接变回本体形态逃之夭夭。
　　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发现李重烨神色看着虽然镇定，眼神却游移不定，指尖的那抹刀光颤抖个不停，显然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真是没想到这个向来脸皮堪比宫墙厚的家伙也有这一天。
　　这个发现顿时让林迩也镇定起来，他抬高下巴，努力做出意有所指的模样，嘲讽不屑地哼笑一声，学着某人平时似笑非笑的姿态，率先走到下一个高台。
　　那里循环播放着一段烟花绽放的影像。
　　有些眼熟。
　　暗金刀光跟随着他们的步伐亮起，将这座高台上的文字也显现出来。
　　“花朝节烟花大会，第一次告白失败。”
　　林迩有点想笑，莫名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几分委屈。
　　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告白过？”
　　李重烨幽幽地看过来一眼，说道：“烟花大会的最后，你没听见的那句话。”
　　那语气是真的有些委屈。
　　好幼稚，但又有些可爱。
　　林迩看着李重烨一脸严肃，又有些臭脸地摆弄着那段影像，心里一动，觉得好像还是可爱更多一些。
　　他想了想，凑过去亲了口那张写着“我不高兴”的脸，安慰道：“没关系，最后是我正式告白，算起来还是你赢了。”
　　没错，互为死敌多年的惯性思维，让他们就算是谈恋爱——也要争个输赢高下。
　　帝国皇帝声音闷闷地开口：“这个不算。”
　　林迩眨了眨眼睛，很好脾气地点头：“嗯？那你想怎么算——”
　　一阵天旋地转。
　　“——李、重、烨！”
　　……
　　……
　　当两人走向下一个高台时，林迩当先一步，面无表情，眼神凌厉，眼尾却是一片绯色，只不过几步路距离，呼吸却已经微微急促，唇色殷红得像是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而李重烨顶着鼻梁上整齐划一的三道爪印，不敢自己消去，只是在转身时默默捂住了淤青发紫的后腰。
　　他们一同走过了之后的每一座高台。
　　“第一次和他过花朝节。”
　　“第一次送花给他，他很喜欢。”
　　……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听到他说谢谢。”
　　……
　　“第一次感应到暗物血之息。”
　　“第一次手下留情。”
　　……
　　“第一次见面。”
　　林迩这才发现，李重烨生命中的那么多个第一次，有很多也是自己的第一次。
　　他们竟然已经共同经历过了那样多的第一次。
　　“林迩。”李重烨忽然轻声开口，“魂灵方舟内的判定程序，表明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在保护区。”
　　“如果不是……那会是什么时候？”
　　林迩微微一怔。
　　“我不知道。”
　　他看向李重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忽然提起这件事。
　　“那天之后，我看到了一些画面。”
　　李重烨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我看到你在一个冰封的世界，身边有很多黑色的玫瑰。”
　　那双暗金色的眼瞳里带着抹浓重的阴影。
　　“最后一个遗址世界……林纭所制造的最终战场，也是一模一样的冰封世界，而他留下的信物，是一支黑色玫瑰。”
　　李重烨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平静下却像是藏着无尽的汹涌暗潮：“那不可能是未来的画面，所以我看到的是过去吗？”
　　黑发的帝国皇帝神色冰冷，暗金瞳孔内满是森然杀意。
　　“所以，是他吗？”
　　林迩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李重烨的意思。
　　暗物血之息让他们的连结更深，而拥有时间能力的李重烨，或许就在力量交融的刹那看到了一点他的过去。
　　最深重，也最黑暗的过去。
　　因此他也语气平静地开口，肯定了李重烨的猜测。
　　“那是我的过去。”
　　“两百年前，林纭掀起王庭内乱，杀死了我们的父母，将我囚禁在他的领域内。”
　　林迩神情淡漠地将那段过去一笔带过，招手从空间内取出那支黑色的玫瑰。
　　“我脱困后亲手杀死了林纭，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真正死去。”
　　黑色的玫瑰凭空悬浮，深黑的花瓣舒展开来，散发出隐隐的空间力量波动，显然这是林纭故意送到他们手中的信物。
　　一个打开遗址世界的信物。
　　“两百年后，被我杀死的鬼又出现了。”
　　林迩冷淡不屑地扫了眼那支玫瑰，再度看向神情莫测的李重烨。
　　他的神情和缓下来，轻轻笑了笑，翡翠绿竖瞳内并无任何阴霾，只是一片凛冽至极的锋锐杀意。
　　“这一次，我们要彻底、完全、不留任何可能地杀死他。”
　　这一次，他将毫无保留地与李重烨共享一切。
　　他的过去，他的现在。
　　以及他们的未来。
　　黑色的玫瑰剧烈颤抖起来，一道霸道强悍无比的空间力量波动笼罩住它，轻而易举粉碎了花瓣间隐藏的异化气息，剥离出那道坐标。
　　“等回来以后，你这里会多出很多个第一次的。”林迩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属于我们的第一次。”
　　例如终于杀死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又或者……是缔结一道比暗物血之息的连结，更为亲密无间的婚约。
　　“嗡——”
　　暗流大阵忽然震颤起来，薇薇安和安吉拉终于完成了屏障的构建，最后的战场即将开启。
　　而李重烨始终安静地听着林迩的诉说，也终于在这时给出了回应。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同一时间，林迩握住了李重烨伸来的手，另一只手轻触那枚道标——
　　无尽的空间乱流自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下一刻，他们进入了那座冰封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98章
　　漫天风雪间，寒意透骨。
　　林迩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熟悉的冰封天地，漫无边际的雪原只剩一片死寂，唯有深绿藤蔓缓缓蠕动，就像是一根根贪婪吸附在大地上的触手。
　　雪地是一片干净的纯白，中央有一根直通高天的冰柱，极高极远仿佛没有尽头，黑色的玫瑰蜿蜒而上，悉数绽放，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