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飘扬的声音逐渐远去，应该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别的地方去玩了。
　　这群小鬼，平日里一个个可有主意，其实用不着向夔多费心思，孩子们要吃饭了，也只会嗷嗷去缠金嫂，但就是太有主意了，一点都不可爱。
　　他拉拉扯扯带大的孩子不少，如今向雾凇都二十五了，可要说最有养成感的，也只有白葵。
　　偏偏是他们院里，最糊里糊涂的小孩。
　　“还瞒着他做什么？你回来前，他就都知道了。”
　　回神，向雾凇眉眼松动，缭绕周身的冰雪恍惚有片刻消融，似笑似叹。
　　“我看未必，您指望他能悟出个什么？他就是个小糊涂蛋......”
　　********
　　白葵又回福利院住了。
　　他回来得急，所有的行李都在陆滇家里，就只带了个人，和一个手机。
　　还好他的小屋子一直有人打扫，白葵从衣柜扒拉出些没带走的衣服，很多是向雾凇给他买的，尺码偏小，款式却都很精致。
　　上大学后他很少再碰这些衣服了，现在不得不又穿上身。
　　米白色开衫用的是冰丝布料，这个季节穿也不会热，斜门襟领口露出半片雪白锁骨，衣摆有些短了，白葵找了条浅黄色裤裙穿在下面，刚刚遮到小腿肚。
　　他身后坠着一串小豆丁，在后院桃树林摘后季节桃子。
　　分工合作，白葵踮起脚摘，小豆丁们就把衣服翻成船在下面兜着，远远看过去，树影粉桃，真像蟠桃林仙子。
　　他并没有撒谎，电影录完，又参加过几次直播，他确实得到了很长时间的空窗期，不然也不能应下方矜的邀请。
　　只不过现在身份不明。
　　白葵啃了口削过皮的桃子，坐在树坛上晃腿，心里发愁。
　　说到底他答应拍《见花台》并不是为了踏足娱乐圈，陆滇说互换身份，给他当小助理，只是因为他们关系好，陆滇愿意那么做。
　　并不是真的。
　　依照劳动合同，黑纸白字，他仍然是星谊旗下的员工，分配给陆滇的助理。
　　只要陆滇不说给他休假，所谓的空窗期根本不能作数。
　　可以说，如果陆滇现在给他打一通电话，甚至是陈恩给他打，他都得乖乖回去。
　　想到这，白葵打开通讯记录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他没回复的聊天框也安安静静，还停留在陆滇说等他回去吃蛋糕，对面好像发现他在逃避，偏偏要装作不知，因为没有新消息，已经在置顶栏沉了底。
　　哎......在陆滇头顶看见的内容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当时又是清晨，白葵还没理清前天晚上他自己身体的转变，又看到那样一幕。
　　现在冷静下来，白葵才开始反思，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掉的行为，实在很不礼貌。
　　但让他现在就和陆滇相处如初...他也做不到。
　　就这样吧......再过几天，等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就回去好好工作！
　　做完决定，桃子也只剩下核，白葵跳下树坛，走去垃圾桶扔掉桃子核。
　　同一时间，斜前方传来“咚”的落地声，意外沉闷。
　　怕是谁偷偷爬墙玩摔下来，白葵急忙顺着声音找过去。
　　那就是面后院的院墙，周围没有阻挡物，左右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人影，白葵懵了，难道不是这里？可他应该不会听错啊。
　　他狐疑地沿着墙角走，头顶突然窜上来一道黑影，动作矫健灵活，很快跳上了白葵的肩头，不动了。
　　“喵呜~喵......”
　　瞬间的惊吓过后，白葵反应很快，抬手搂住小三花猫不停蹭他的身体：“咪咪，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好久不见小三花，它也和小橘子一样，增重不少，沉甸甸压在白葵的肩膀上，轻轻嗅闻，似乎在确认来人的身份，接着便用舌头舔他的脸。
　　白葵也不躲，很快大半张脸都被舔得湿漉漉的，他去挠小猫的下巴：“你饿了吗？我去偷小鱼干给你吃，但是要保密哦。”
　　离开前，白葵朝空荡的墙外撇过一眼，抱住猫去了后厨房。
　　偷喂完晒好的小鱼干，他把猫放出去玩，自己回了房间。
　　意外的是，向雾凇正在房门口站着，看样子等他很久了。
　　向雾凇是有他房间的私人钥匙的，曾经他想进白葵的房间，甚至不需要敲门。
　　无数次他们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就像每一对关系亲密的哥哥和弟弟，但回国后，他就失去了这个待遇。
　　白葵低着头走过去，心尖蓦地有些泛酸，他打开门后坐到床上，感受身侧陷下去一块。
　　“对不起。”白葵被这句迟来六年的道歉中毫不掩饰的深厚情绪镇住，他眨眨眼，却控制不了难过。
　　“哥哥知道现在才说，很晚，很虚伪，但我必须要说。”向雾凇抬手抹去他的眼泪，语气无奈：“我不是想让你哭，乖宝，如果我一个人，让你第二次难过了，那我是好坏的罪人。”
　　他把白葵抱到腿上，还像小时候哄不敢睡觉、也不喜欢走路的弟弟那样，臂弯有力，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
　　“当年，高考前，我已经选定了心意的学校，就是H大，离家近，离你也近，可后来没去......”
　　白葵侧头将脸埋进哥哥的胸口，时不时啜泣，却竖起了耳朵。
　　“我收到一封邮件，从国外一家生物研究基地发出来的，他们宣称可以研发出帮助化形人，也就是VEGMAN，平稳度过成年期的生物药剂，承诺会给我一支发行版，要求是我配合他们...参与研究，并且签订五年的保密协议。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这些孩子的身份？”
　　“生物研究？”白葵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你是为了度过成年期？成年期很痛苦吗？”
　　算一算，那时候的向雾凇刚好十八，次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在生物理科方面更是展露出非凡的天赋，拿了几个国省奖，会被注意到似乎有其合理性。
　　但药剂五年后才能拿到，岂不是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VEGMAN：VEG是植被的缩写ԧᏓśӰ
　　应该能看出来，哥哥撒谎了……半真半假。感谢在2023-02-27 23:55:15~2023-02-28 23: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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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小蜀葵工作第六十七天
　　在家人面前, 白葵从来就藏不住事，把心里的疑问倒豆子一样抖出来。
　　向雾凇将修长的双腿分得更开，腰身往后压低, 让怀里人可以坐得更舒服。
　　来之前，他费思忖度要怎样说才能恰当好处地让白葵相信他，这里的分寸需要谨慎把握，最好是可以埋怨他, 也能掉着眼泪，用柔软信赖的眼神凝悌他，再施舍一点点可怜给他。
　　那时心上仿若悬了把尖刀, 可能白葵的一句话, 就决定了刀是否会落下。
　　他是个伪证犯, 将生死奉上, 闭上双眼，听候判决。
　　可现在呢, 仅仅是看见白葵泛红的眼睛, 怎么比尖刀贯穿心肺还要痛, 痛得他必须把人拥进臂膀间, 用最大的力气, 能使人脱氧窒息的力气, 轻轻环住那薄弱的后背。
　　对待白葵，他永远被剥夺制衡的权利。
　　向雾凇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下,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VEGMAN的成年期不定，这都与他们自身的习性、储蓄能量有关, 你可以理解为一颗梨花树, 如果它扎根贫瘠的土地, 即使到了春季, 也未必会开花。他们的研究对我来说或许确实不够及时，但也是当时最近的希望了，更何况我们还有整个福利院，只五年根本不算是代价。”
　　他这套说辞其实漏洞百出，但拿来说给白葵这个小笨蛋听，应该足够了。
　　果然白葵听完后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侧着脸，没有吱声，稚气的脸颊肉被压成一块圆圆的糯米饼，向雾凇看着有趣，忍不住在上面戳了戳。
　　软软的，咬一口应该非常甜。
　　“可是你不开心。”向雾凇指尖僵住，只听见肩窝处传来低低的，类似于呓语的声音：“回国后，饭是你做的，可你总是吃很少的食物，笑得不好看，也不去后院亭子里看小荷塘了，哥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