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
狄九徽惊愣在原地,下意识瞥向闫御,闫御脸色铁青,轮廓分明的侧脸像结了层冰霜。
“怎么……如此突然?”
他是说给闫御听的,姜憬以为在问自己,解释起来:“我知道此举十分唐突,九儿姑娘定会觉得我孟浪,但……”
“申寒萧向他表明心迹了。”闫御言简意赅,他的声音叠着絮絮叨叨的姜憬一同传入狄九徽耳中,“他想断了申寒萧的心思,于是找你来当这个替死鬼。”
“你不是说申寒萧动摇了对姜憬的感情吗?”狄九徽问。
闫御一顿,“我说的是‘应该’。”
狄九徽垂眼想了想,“那我……”
“拒绝。”闫御冷声说。
狄九徽没说话。
“姜憬在此承诺,可保九儿姑娘后半生无恙,虽不说享泼天富贵,倾国荣华,但衣食住行绝不会亏待,府中下人也全听姑娘差遣。”
“九儿姑娘若实在不愿,也可办一场假婚礼,我姜府虽比不上挥金如土的国公府显赫,但起码能遮风挡雨,以后姑娘若是住得腻味了随时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等日后姑娘有了中意之人,姜憬亲自为姑娘妆点嫁妆,绝不让人看轻了去。”
如此优渥堪比天上掉馅饼的条件,假如狄九徽真是一个孤女,肯定忙不迭地同意了。
闫御怕他真答应了,又重复一下:“赶紧拒绝,别掺和。”
狄九徽静静听完,没有表态,反问:“公子可有难处?”
姜憬苦涩地笑了一下,哑声道:“我无路可退了。”
——老师当真不知我这些年的心意?
——若真如老师所言浑然不觉,多年来上门提亲的不在少数,老师为何一直不娶?
——是看不上,还是心中有愧?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申寒萧气势凌厉步步紧逼,素日对答如流的姜太傅宛若哑巴了,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仓皇之下落荒而逃,输得一败涂地。
姜憬闭了闭眼,似要将满目浮华斩断,睁眼时他再一次向狄九徽郑重行礼,恳请道:“九儿姑娘,请你帮帮我。”
你是当朝太子,我是你的老师,怎能带坏你呢?
狄九徽笑了笑,不假思索地答允了他的请求。
姜憬狠狠松了口气向他道谢,狄九徽视线越过他,落在闫御身上。
“如果我同意,他们之间的姻缘就算断了吧?”
闫御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拂袖而去。
第34章 婚礼
仅过了一日,姜憬要成亲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满了整个京城。
他本是才俊,相貌风流文采斐然,是状元出身,又成了太傅,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前途不可限量,一些爱而不得的小姐们得此噩耗悲从心中来,绞着手帕就开始掉泪,有几个身弱的甚至哭晕了过去。
姜憬不想见到申寒萧,免得尴尬,便向皇帝请了几天假操持婚事,皇帝也为他的婚事忧心过,还曾试图将刑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指给他,后被申寒萧一搅和便不了了之,闻言自然欣喜地批准了。
婚期订在月末,日子算是比较赶了,有一大堆繁琐的事务需要打理,姜憬推掉了雪片一样的应酬,安安静静地躲在府中写喜帖。
他不想见人,却有人非要见他,还是他此刻最不愿见到但又无法避免的人。
“殿下此番前来也是邀我去天香楼饮酒?只是府中上下都等着我去打点,一时半会怕是走不开了。”他想当做无事发生,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
申寒萧根本笑不出来,黑如点漆般的眼睛乌沉沉酝酿着风暴,颜色稍浅的唇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说出的话夹枪带棒。
“未来的姜夫人就在府上,老师怎么还亲自动手,难道是舍不得她沾一点阳春水?不愧是人人称赞情深意长体贴周到的姜太傅啊。”
姜憬面色如常,没被他刺到一点,含笑承认道:“是啊,九儿姑娘身体柔弱,不宜太过操劳,我身为她未来的丈夫理应帮衬着,夫妻之道就是要互相扶持,彼此依靠。”
一拳打在棉花上,申寒萧面色冷沉下去,言利如刀:“老师为了躲避我,宁愿娶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这可不是老师一贯的作风。”
“殿下慎言。”姜憬笑意浅淡了些,“殿下身为局外人,又怎知我并非诚心实意喜欢九儿姑娘?她对我的心意有目共睹,我病重时九儿姑娘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照料,相处之中我便渐渐对她动了心。”
“我很喜欢九儿姑娘,她对我亦是如此。”
“你喜欢她,那我算什么?”申寒萧下颌绷得很紧,话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与殿下只是师生之情,再无其他,何况殿下此前说得不假,我年纪已然不小,与我同龄的孩子都四五岁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姜憬说得直截了当,不留半分余地。
申寒萧不信他如此果决,能冷静又迅速地将脱离掌控的情感切断,执拗地想撬开紧闭的蚌壳,“是你说要与我平定天下动荡,共创太平盛世,黎民苍生安居乐业是你毕生的心愿,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这与我成亲并无关系,即便物是人非,我依然会尽心辅佐殿下,这一点殿下无需怀疑。”姜憬平淡地说。
申寒萧不甘,目光牢牢锁定他,咬牙道:“你可敢扪心自问,你对我从无半分私情?”
“殿下。”姜憬撇开眼,避而不答,“陛下如今龙体日渐憔悴,多次提起要为殿下选位端庄贤良的太子妃,微臣知道殿下有颗仁孝之心,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等到来日殿下成婚,不止陛下心愿成真,微臣也会喜不自胜。”
他就站在那里,看似单薄的身形实则牢不可拔,与当年高中状元时几乎没有任何分别,那时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厚重的屏障,如今看来,消失的屏障又回来了,从有形变成了无形,比之当年更难以打破。
申寒萧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老师……”他满心慌张地上前一步,妄图拉近他们逐渐远去的距离,“老师,是我说错话了,你把它忘掉好不好?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也没有要成亲,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我们还像之前那样行吗?”
姜憬在笑着,但疏淡地往后退了一步,“太子殿下说的那些微臣早就忘了,殿下不必挂怀。”
申寒萧那口气没松到心底,姜憬转身拿了一份写好的烫金喜帖递给他,笑道:“婚期订在本月的二十九号,还请殿下一定要来观礼。”
申寒萧的心猛地坠入谷底,他像踩在脆弱冰河上动也不敢动的人,旭日的照耀下冰雪消融,脚下支撑摇摇欲坠,他听到了冰面碎掉的声音,窸窸窣窣,遍体生寒。
申寒萧浑身紧绷僵持着不肯接,通红着一双眼盯着他,姜憬错开脸,不言不语。
“我知道了。”申寒萧惨然一笑,嗓音嘶哑,“那就祝老师……得偿所愿。”
他丢魂落魄地走了,姜憬呆愣在原地怔了半晌,低头展开那张写给申寒萧的喜帖。
如姜憬这个人般一向工整漂亮被当今圣上大肆赞誉过的字迹竟写得生涩狼狈,墨汁凌乱地洇透纸页,不知执笔人是何等的心乱如麻。
他缓缓将那喜帖撕碎,而后提笔,若无其事地继续写着给大理寺少卿的请柬。
只是那双手却抖得无法落笔。
……
狄九徽找不到闫御了。
自从那天他扭头走掉之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成个亲而已,只要能将姜憬与申寒萧本不该存在的姻缘斩断,就能拿到浮生若梦了,这不就是他此行下凡的原因吗?闫御不高兴什么。
狄九徽有些气馁,再次掐了个诀,这次总算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立即追着而去。
极北之地,风雪肆虐,寒冰终年不化,四野阒无人声,唯有雪落时能听到簌簌轻响。
高山之巅生长着一簇稀世罕见的雪莲,通体雪白,剔透玉洁,淡香清幽沁心,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千金之物此刻正握在闫御手里,他心烦意乱,一点不留情地薅掉一片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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