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
狄九徽啼笑皆非,闫御见状更难过了,心情低落地耷拉着脑袋说:“他们都有,就我没有,你也觉得我不如他们对不对?”
“怎么可能,改明儿咱俩一块儿回去,他们敢笑你,我帮你一个一个揍回去。”狄九徽哄他。
自尊心好强一兽。
把人哄完他还想套话,不料闫御乘着醉意小憩,早已神游物外,狄九徽取出天书又试了试,仍然不对,又是徒劳无功。
他举起编织好的竹篮瞧了瞧,手艺还算可以,虽然比不上观音大士的那只,倒也有模有样,便随手丢进池中,不多时沾水的竹篮飞起,里面装着一尾金灿灿的锦鲤。
果真在这儿。
闫御根本没把锦鲤带走,而是施了禁言术再加隐身术把她藏起来了。
他给锦鲤喂了点浆果,这小东西什么都吃,胃口好的简直不像条鱼,听闫御说和那两条夫妻蛇住一块的时候,要不是水球护着,差点把他们活吃了。
狄九徽叮嘱她:“盯好闫御,他要是见了除我之外的人全都告诉我。”
锦鲤摆了摆尾巴,表示记住了。
闫御嘴够严实的,喝醉了都不肯说,滴水不漏,狄九徽把他安置好后出去散心,他想找些别的法子再试,漫无目的溜达着就到了天庭,巍峨屹立的南天门前,四天王正在值班。
四个里面只知道傻乐的增长天王率先与他打招呼,他没心没肺地笑道:“闫御没和你一起来啊,往日你们同进同出,跟彼此的影子似的,今日怎么不见他?”
持国天王抱着琵琶接话:“昨日我见了,就在这附近。”
狄九徽看他,问:“闫御昨日来过?”
“不止昨日,得有多久来着……”增长天王记性不好,皱着眉艰难思索。
“三日。”广目天王简短地补充。
“对对,三日!”增长天王一拍脑门猛地想起来,“这三日他一直在附近转悠,天书片刻不离手,我还挺纳闷的,他不常出来走动,偶尔来天庭一趟也是同你一起,怎么这三天没见你呢?”
狄九徽扯着嘴角勉强一笑,“我有事,脱不开身。”
“闫御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想不到私底下还挺能聊。”持国天王笑道,“我当时看了两眼,他不知道和谁聊得热火朝天,都没停下来过,看上去特别开心。”
他打趣道:“他不会对你变心了在外面另有别人了吧?”
他可真会聊天儿,字字似刀戳进狄九徽心窝子,狄九徽连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嘴角往下一压,语气生硬地澄清:“我们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他变不变心与我无关。”
抛下这话他重重踩着云径自走了,四天王互相对视一眼,持国天王怜爱地摸了摸琵琶,道:“你们信吗?我反正不信。”
“他在嘴硬。”广目天王说。
“别样吧……”多闻天王过于社恐,等人走了才弱弱说了第一句话。
增长天王乐得呲出一口大白牙,“近距离嗑cp好开心啊哈哈哈。”
身后议论声若隐若现,狄九徽听得烦闷,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闫御难道真有喜欢的人了?
闫御亲口对他说过没有喜欢的仙子,他不信闫御会在这种事上骗他,除非……他喜欢的是个男子?
如此躲着藏着掩人耳目,除了这一个解释,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吧?
狄九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喜悦,他低头想了想,扭头去了月老祠。
若想知道是不是,一看闫御红线便真相大白。
第50章 红线
人生来有七情六欲,纵使一饮一啄间豁然开朗,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大彻大悟得道成仙,仍知冷暖解人意,不是块冷冰冰的无心之石,也有斩不断的情感,拔不除的红线。
天规森严,为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作乱,神仙的红线如同高度机密被月老重重封锁,终年隐藏在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暗处不见天日,近百年天条渐渐放开,月老懒得花费大量精力维护封印,稍微设置了个权限就随它去了。
狄九徽直奔主题,他很少会来这里,上一次来是嫦娥和玉兔那事,他远远看了一眼,生怕自己万一不小心碰着了弄乱了,将天界神仙全部变成只知情情爱爱的恋爱脑引发祸乱,到时他就是死一百回也难以赎罪。
四面微微浮动纵横交错的红线好似盘丝洞,他战战兢兢地穿梭其中,这里的红线与外面的不同,颜色很浅,大多是淡淡泛着点粉白色,极少看到深红,单论外观也与“线”字不匹配,倒是更接近“丝”,细细一根与头发并没有太大差别。
狄九徽在比较靠里的位置找到闫御的红线,他这条与众不同,颜色比旁的要深上许多,甚至在往殷红靠拢,粗细也从发丝变作了一股线。
好消息是闫御红线没和别人牵上,坏消息是他红鸾星动了。
这红线似血如此惹眼,他不仅对某个神仙动情了,程度看样子还不浅呢。
狄九徽五味杂陈,忽然又拔腿往里走,这里一向是封锁的,月老之外无人能进,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红线,不知道会是什么颜色,他想看看。
然而他把这里翻了个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可是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红线。
为什么没有他的?
狄九徽茫然不解。
这里保管着天界所有神仙的红线,但凡生灵,但凡有心,不可能会有遗漏,连玉帝的红线他都看到了,偏偏没有自己的。
身后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重的酒气在靠近,狄九徽像个雕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低着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我曾怀疑过你没有情根。
李青元字字清晰的话电光火石般闪进他脑海,没有情根自然不会动情,自然也不会有红线,狄九徽如梦初醒,接着心底一沉。
他转身看向月老,说:“你如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情根?”
月老脑子被酒精磋磨得没转过来,啊了一声,“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仔细找过了,即便是一个刚飞升的小仙红线都整整齐齐地搁在这里,唯独没有我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狄九徽苦大仇深,“原来李青元所言不假,他一早便看出来了,你也知道,就我蒙在鼓里。”
月老越听越心惊,酒渐渐醒了一大半,忙堆起笑道:“你怎么会没情根,你对我有亦师亦父的孺慕之情,对李青元有倾盖如故的道义之交,对素桐有推心置腹的金兰之契,对闫御有万古长青的莫逆之谊,这像是一个没有情根的人能拥有的丰富情感吗?”
“情根指的是爱。”狄九徽纠正他。
月老偷换概念:“你不爱我们吗?不爱天下苍生吗?”
“那为什么没有我的红线。”狄九徽固执己见。
他认定了是因情根而起,月老深知若不让他亲眼看到并确定,这事儿就没完了,便把狄九徽拉出去,远离了盘丝洞他才敢放开手脚。
“你不信我的话可以自己看。”月老手势变动,堪称随心所欲地掐了几个诀,并拢的指尖虚点在狄九徽眉心,有红光没入皮肤,他眼睛一闭,不见黑暗,反倒映出一片葱蔚洇润的水绿。
那是他身体的内部构造,磅礴的仙力流淌,脉络分明若蜿蜒绵亘的江河湖海,情根就长在它该待的地方,不见任何残缺。
“可看清楚了?”月老道。
狄九徽略一点头,眼前景色俶尔消失,月老收回手,缓悠悠地捻着胡须。
“既然有情根,那为何找不到我的红线?”狄九徽松了半口气,仍然困惑。
“有红线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月老瞧见桌前有一酒葫芦,步履不稳地晃悠过去伸手欲拿,却落了空,狄九徽快他一步抢在手里,摇晃两下水声潺潺,份量不轻。
月老看了看面色不虞的狄九徽,悻悻转回正题:“你看看身后那些红线,当初玉帝曾单独问我,可有法子彻底销毁摆脱此种桎梏,我告诉他,这红线代表的其实是一个‘欲’字,欲爱,欲念,欲求,是炽然不息之火宅,也是海中盲龟之逢浮木,我等修炼多年,不会轻易因‘欲’动摇,可此物与自身向来此消彼长,永远无法割裂,玉帝无可奈何,三令五申让我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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