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乖崽竟全是反派
嗯,是的。小孩而已。
他按耐下颤抖的心跳,顿了顿,又想,他现在不能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把谢娇娇带走,谢娇娇刚出了风头耍了威风,自己就火急火燎地把他揪回去,定然会伤小孩的自尊。
如果是谢独一,他倒还可以管教一二,毕竟谢独一跟了自己三年,可谢娇娇不同,娇娇向来心高气傲,最信赖自己,若是突然来这么一出,说不准娇娇会离家出走,就像当初离开自己的家一样。
还是等晚上睡觉前,他再好好的旁敲侧击一下,如果能让谢娇娇自己承认那是最好。
他不担心谢娇娇,反而更担心起家里的谢猫猫来,这三只崽向来都不太合得来,如果大崽二崽力气都这么大,万一一个争吵推搡把柔弱可怜的谢猫猫打伤了怎么办?
毕竟谢猫猫既不是魔,也不是妖,不可能有妖魔那样强健的体魄。
如果说三只崽里,谢玄最不相信谁会变坏,那一定就是谢猫猫。
谢猫猫的资质他掌过脉,只是一个普通的水灵根。
水灵根是金木水火土五灵根里最柔和不伤人的灵根。
这代表着谢猫猫生来就不是当反派的料,更何况他性子胆小,遇事爱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变成反派。
谢玄长长地叹了口气,抓起包裹默默离开长乐坊。
他还是回家去给猫猫做饭吧,还是猫猫让他省心些,每天唯一的爱好就是捧着小人书写写画画。
多文艺。真好。
谢玄一路心思复杂,还没进到院子里,便遥遥看去自己的小家。
家里一切照常,好像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在谢玄的记忆里,茅草屋就代表着那三只等他回家的小崽,代表着一个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小家。
如果没有这三只崽,他可能会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在静海宗炼一辈子丹药,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崽如果并不平凡会是什么样。
可能会离开他?
也罢,孩子们长大后终究是要离开的。
谢玄有些怅然地感慨了许多,最终还是自己安慰自己道,不是还有猫猫么,猫猫肯定不会离开他的。
然而还没等他踏进院子里,就听里面传来两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是钓鱼归来的谢独一,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谢玄顿住脚步,悄然立在了院子外,朝里看去。
“最近天冷,给他织毛衣。”
回答谢独一问题的人正是谢猫猫,小孩短短小小的手心里捏着两根毛衣针,一丝不苟地坐在院子里的小矮凳上织着毛衣。
话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谢玄。
谢独一似乎是太过于闲散了,分外无趣地看了一会便走回屋里,徒剩谢猫猫捏着毛衣针一点点的织着。
谢玄心头涌上一阵暖流。猫猫太孝顺了,居然惦记着天气转凉要给他织毛衣,他自己五岁时估计只会嗷嗷哭。
多好的孩子。
多让人省心,多让人……
谢玄心里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天空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雷电凭空劈下,狠狠砸在了小院子里。
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被这声音惊得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抬头看去,只见又是一道紫金色雷电劈落下来,正正好好劈在了院子里织毛衣的谢猫猫头上。
这是……
谢玄呼吸停滞,瞳孔地震。
这tm是雷劫啊!
完了,他崽要死了!这种荒郊野地怎么会有雷劫,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的崽,竟然引雷到他家里!
谢玄心脏都快停跳了,然而就在他紧张万分地想冲进小院子里时。
小院内,被紫金色雷劫全部灌注中的谢猫猫,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皮肉却完好无损。
只有手里织的小毛衣已经化成了灰烬。
“啊呀。”小孩有些懊恼地甩了甩毛衣针,不开心道,“早知道今天渡劫就不织毛衣了,还得重新织一遍。”
谢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幺崽不紧不慢地从屋里换套衣服,拿出新的毛衣针来,复又坐在小矮凳上认认真真地织起毛衣。
同样听到这恐怖声响的谢独一,边揉着耳朵边从里屋走出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刚刚什么声音?”
“哦,没事,我渡了个劫。”谢猫猫头也不抬地答他。
我 渡 了 个 劫。
这五个字在谢玄耳朵里狂轰滥炸般回响着,那平静淡定的语气好像让他彻底恍惚了,麻木了,神游四海了,嗯,还逐渐开始有点习惯了。
果然人的底线会一点点被突破,谢玄现在突然觉得那本破书写的好像也没那么不切实际。
毕竟有五岁小孩挨了两道紫金雷劫还可以面无表情地换身衣服继续织毛衣,九岁小童横扫赌坊运筹帷幄地喝着龙井与九尺大汉干架,还有十二岁少年为了钓鱼,把山炸烂,把河炸飞只为下一场鱼雨。
他家三只崽联手毁个修真界没问题吧。
他颤抖着手,考虑要不要先回宗门冷静一段时间,又听身后传来道甜腻腻的声音,温柔唤他:“爹爹,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谢玄回过头去,恰好和谢娇娇对上了目光,小孩扬起笑脸,脸上丝毫看不出这是个能一脚踹倒九尺大汉的孩子,乖乖巧巧地举起一包杏花糖,软声说道:“吃不吃糖?很甜哦~”
……谢谢,我不吃,要不还是少爷您留着下回去赌坊配着龙井吃吧……
谢玄默默地想。
第8章 八 有难同当
但这话谢玄只能在心里说说,若真说出来恐怕今天谢娇娇能哭得把他房子淹了。
于是他还是颤抖地伸出手,从那包杏花糖里面拿出一颗来放进嘴里,剩下的又都还给了他。
香甜的杏花味在舌尖化开,谢玄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精气神,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道:“娇娇,你今天上哪玩去了?”
听到他发问,谢娇娇面不改色地答道:“去城里买糖吃。”他口齿清晰明确,无比自信地掂了掂手心的钱袋子给他看。
谢玄定睛一看,分明比他拿走前更鼓了些,好家伙,看样子这是赢了不少。
怪不得他总觉得好像家里的钱越放越多,合着是家里出了个田螺小子。
真行啊。
谢玄魂不守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平常那样,谢娇娇乖巧地在他手心蹭了蹭,问道:“爹爹今天没有给娇娇带烧鸡吃吗?”
谢玄闭了闭眼:“爹怕你吃不惯啊。”
“啊?爹爹说什么?”
“没,没什么,明天给你带。”
谢玄拉着谢娇娇的手走进小院,小院里的空地上哪还有被雷劫劈过的痕迹,一片干净整洁,连地都扫了一遍。
他估摸着是谢猫猫听到谢娇娇喊他的动静,连忙把院子收拾干净了。
难为他们了。还得陪着自己这平平无奇且没什么志气的炼丹师演戏。
谢猫猫见到他,连忙从小屋里跑出来,有些怯弱地牵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爹爹,猫猫今天也好想你。”
“爹爹也想你。”谢玄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帮谢猫猫捋直了脑袋上被雷劫劈炸的几根毛,轻声细语地问道:“猫猫今天都做什么了?”
谢猫猫窝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脖颈小声道:“猫猫想给爹爹织毛衣,但是没有织好。”他伸出两只小手,给谢玄看上面深深浅浅的被毛衣针扎出来的痕迹。
谢玄心头微酸,捧住他的小手,刚想像往常那样吹吹气,却想起眼前这位挨了两道紫金雷劫还能面不改色织毛衣,顿时停下了动作。
“爹爹不给猫猫呼呼吗?”谢猫猫眼睛里很快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爹爹是不喜欢猫猫了吗?”
大爷的,这就有点犯规了。
谢玄看到这样含着泪的眼睛就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握住了谢猫猫的小手,轻轻吹了吹,说道:“没有不喜欢猫猫,给猫猫吹吹。”
“还有痛痛飞走呢?”谢猫猫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