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入奇怪域
他懵懵地坐在床上,随手捋了捋翘起来的头发,视线又落到床头的一杯水上。
许知奚捧起水杯喝了几口,润润干涩的喉咙,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爬到床尾,拽了拽拴在栏杆上的铁链,突然发现这个铁链似乎是个活扣,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
许知奚犹豫几秒,用力一掰,“咔哒”一声,铁链头被他从栏杆上掰了下来。
他头顶浮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铁链头可怜兮兮地落在他手中,许知奚和它面面相觑一会儿,最后又重新挂回了床尾栏杆上。
他把那杯已经冰凉的水喝完,重新躺倒回床上,抱着被子拱了拱。
许知奚想到了曾经见过的自己叼着牵引绳的小狗,具有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其实这地方还不错,如果能提供丰盛的自助餐就好了。
许知奚这样想着,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步履平稳,是厚重的军靴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门被解锁,一道光线自门后射入屋内,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
楚彻打开屋子里的灯。
许知奚把脸埋在被子里,等到适应了亮度后才露出一只眼睛。
一股湿气卷着似有若无的雨水味道闯入屋子,楚彻将一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门边,水珠很快渗入伞面,不多时便干燥如初,没有滴落下一滴水。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公文包被放在墙边的椅子上,楚彻顺手扯开窗帘,窗外的天空灰蒙蒙,几道水痕从玻璃上蜿蜒而下。
“饿了?”楚彻问。
许知奚这才注意到公文包的旁边放着一套……鸡蛋灌饼。
他面色怪异起来。
破壳组织的核心情报层有几个移动据点,都是卖鸡蛋灌饼的小摊,在整个寄生市随机出现,当初他和万益见面引荐梁三烨的时候,告知过梁三烨这件事,以方便他和破壳的人联系。
楚彻这是去见破壳的人,还顺便带了套鸡蛋灌饼回来?
“热的。”楚彻丝毫不觉得这套灌饼和自己的形象有什么不符合的地方,递到许知奚的手中,“吃吧。”
许知奚捧着加了双倍料的灌饼,感觉到了一丝戏剧性:“……还有水吗?”
楚彻按下床头柜上一个隐秘的按钮,一台传统式烧水壶从暗格里缓缓升起,自动烧起水来。
许知奚看着很稀奇:“还挺高科技,拿一个回家。”
他咬了几口饼,又悄悄去看楚彻的公文包。
这个公文包他看着眼熟,低头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的深处扒拉出来一些古早的回忆。
这是叶正杨的东西。
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公文包,扣子一按立刻就会弹开,展开出一个立体的小型存储设备,那里面能装不少东西,叶正杨一般会装一些随身携带的装备,随取随用。
他看着楚彻打开公文包,果然是叶正杨的那一个。
浅灰色的小包“啪”一下弹开,像是舒展开的手风琴,折叠在里面的设备随之亮起开机的光。
“这是什么?”许知奚问。
楚彻把藏在设备后的几根导线扯出来。
这下不用他回答,许知奚自己也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了。
和警署内连接镜域时使用的设备差不多,只不过这一个更加小巧,也没有连接过多的显示屏,比起警署与科研所使用的版本,更像是黑市里流通的小型仿品。
“现在就进镜域?”许知奚有些惊讶。
他知道二人的镜域里都藏着秘密,这几天要抓紧时间进去探索,甚至有可能他们的镜域是相关联的共享空间。
但他本以为楚彻会等到把他带回夜轨基地再进镜域,毕竟基地更安全隐秘,这个留香楼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如果他们两个一起进去,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嗯。”楚彻说完,忽然走到床边蹲下来,将手伸到床架下。
许知奚被他吓了一跳,他脑子里咯噔一响:“你不会……有密室吧?”
墙面后隐秘而沉重的转动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立刻将目光转到左侧的墙壁上,那面墙以极其微弱的速度向后撤,许知奚目光一凝,意识到了这个屋子从最初就让他感到隐隐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屋子的结构不对,但因为他被困在这张床上,始终没有机会仔细地观察。
墙面后撤几厘米后便不再继续,楚彻走过去,伸手一推便如推拉门一样将“墙壁”打开。
许知奚睁大了双眼。
那密室里的东西不多,但以许知奚的经验,每一件都是昂贵的精良品,从手术床旁的连接装置到身体监测仪,样样都是科研所水准。
楚彻把那小小的镜域设备安装到了手术床旁,转头招呼他:“吃完过来。”
许知奚晃晃脑袋和脖子:“拴着呢。”
楚彻看也不看他,手里忙着启动仪器:“你不是会打开吗?”
许知奚不说话了,咬着鸡蛋灌饼里的青菜。
过了会儿他才说:“我们一起进?”
“嗯。”楚彻拋过来一双鞋。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楚彻看他一眼:“出事了不是还有另一位你顶着?”
许知奚:“……”
看来楚彻回夜轨拿这套装置时见过许教授了,两个人倒是瞒着他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合作。
许知奚嘀咕着:“你还挺会发展下线。”
闻言,楚彻好笑地看着他:“你说我?”
许知奚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刹车,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随便说说。”
但楚彻丝毫没有被糊弄过去的意思,他把烧开的水倒入水杯里,杯子“叮”地亮了亮,立刻将开水降温到适合饮用的温度。
楚彻将水送到许知奚的手中,递完也不走开,低头看他一点点喝完。
许知奚心虚地瞄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楚彻笑了笑,“还是你本事大,整个精神心理科都是你的人?”
好,韩雍的事还是没瞒过楚彻。
许知奚头皮一麻。
他发展韩雍不是什么要紧事,要紧事是韩雍在暗恋他。
许知奚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的楚彻那么暴脾气,捆了他就走,合着是在气头上。
“你吃醋啦。”许知奚捧着水杯,抬着眼睛看他。
楚彻扯扯嘴角,避而不答:“他嘴还挺严实,怎么问都不供你。”
许知奚这才直起腰,正色起来:“你审他了?”
楚彻看他一会儿,慢慢俯身靠近,近到能够清晰地望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我不能审他吗?”
许知奚想躲,又控制着自己没有动,楚彻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的每个谎言。他吞咽一下,说实话:“能。”
他感受到楚彻是真的有点生气,强大的压迫感令人局促,但他有恃无恐,甚至很享受其中。
他喜欢楚彻为了他生气,很奇怪,这就和楚彻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一样奇怪。
许知奚将这定义为什么锅配什么盖。
楚彻沉沉地盯了他许久。
许知奚采取敌退我进的打法,见楚彻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怎么不问我俩都说什么了?”
万年不化的老雪山终于雪崩了,楚彻扣住他的肩膀,语气里是淡淡的怒极反笑:“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许知奚早已习惯他时而克制时而汹涌的怒气,觉得楚彻有时候是最理智冷静的大人,有时候像幼稚的小朋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失控。
他理直气壮地笑了一下,侧过脸露出耳后的纹身:“我让他看我的纹身了嘛。”
他看着楚彻的双眼中露出一瞬没藏住的波动,不由得又笑起来。
最近像小朋友的时候更多。
第52章 暴力开山流
许知奚盘腿坐在床上,脖子上还挂着沉甸甸的铁链,面对站在他面前的楚彻,还得费心思哄人开心,仿佛这人才是委屈巴巴被挂在床上的一方。